第5章(2)
在郝瑪不顧一切地吼完這一句的時候,室內就一片靜默,只伯連針掉在地上都能听到。
郝岩不敢相信地看著面前那個雙頰緋紅,在他的視線下顫抖著身子,但卻勇敢迎上他的眼神的小泵娘,那樣專注而熱切的目光他並不陌生,卻也從來不曾認真看待。
一直到此時此刻,郝岩突然明白了一項事實,一項他忽略了許多年的事實——這個他從小看到大的女孩喜歡他,不是小孩子對長輩的迷戀或喜歡,而是女人對男人的喜歡,而且,已經持續很久很久了。
明白的那一瞬間,即使見慣了大風大浪的他,也突然有種腿軟的感覺,甚至只想沖出房門立刻逃走。
不知道過了多久,郝岩才終于找回自己的聲音,他面無表情地盯著面前的小女孩,聲音毫無情緒。「睡吧!我當你今晚什麼都沒說過。」
說完,郝岩大步地離開了郝瑪的房間。
在郝岩轉身離開的那一瞬間,郝瑪終于知道什麼叫作哀莫大于心死。
她過去曾經無數次地幻想過,當自己紅著臉對郝岩告白的時候,他會有什麼反應?或許是冷冷的拒絕,或許是熱情的響應,總之,好的壞的,她都做好心理準備了。
她自認她能承受起失戀的打擊,但是沒想到這份感情比她想象的還要深,而她的接受力沒有她想象的那麼好。
夜深人靜,房間因為郝岩的離開而變得冰涼,郝瑪呆呆地坐在床上,良久後才輕輕地扯起嘴角,笑出聲音來。
「笨蛋!呵呵……真是笨蛋啊!」
是啊,她真是笨蛋,郝岩怎麼會喜歡她?她長得不夠艷麗,起碼自認沒有郝岩身邊出現的女人妖媚漂亮,家世更是難看,一個寄人籬下的小甭女,居然想成為郝岩的妻子?
笨蛋啊!丙然是笨蛋,一個自不量力的笨蛋。
抹抹眼角滑下的眼淚,郝瑪重重地把身子倒在柔軟的大床上,冰冷的被單讓她微徹縮了縮身子,她覺得好冷,就算蓋上了所有的被子,還是覺得好冷,一夜難眠……
盡避感情受到了重大打擊,但是生活還是得繼續,隔天,郝瑪頂著兩個熊貓眼到了學校。
不管怎麼說,學校要期末考了,要是她錯過了,不但全額的獎學金拿不到,還會被郝夫人大罵一頓。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填完考卷的,一直到離開了學校的大門,她都還是渾渾噩噩的。
熊寶寶看出了她的不對勁,上前抓著她,上下打量了她幾眼後,才緩緩開口問道︰「小馬兒,你沒事吧?你考得這麼糟糕嗎?」
在考場外面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熊寶寶實在想象不到第二個讓她出現這副模樣的原因了。
「啊……寶寶啊?」心緒被打斷,郝瑪回過神來,勉力一笑,搖搖頭說道︰「沒事,只是昨晚沒有睡好而已……」
「啊……」郝瑪話沒說完,就听見對面的熊寶寶尖叫一聲,指著郝瑪,一副不可思議地說道︰「小馬兒!你……你的聲音!」
怎麼像烏鴉一般沙啞,根本听不出是郝瑪原本清脆甜美的聲音?
對于熊寶寶的大驚小敝,郝瑪只是淡淡一笑,不想讓好友受到自己的影響,快速安全地轉變了一個話題,「對了,寶寶,假期快來了,你準備怎麼過?」
「還能怎麼過?」熊寶寶翻個大大的白眼,「當然是按照三餐打工!」
「那……」郝瑪話有遲疑,隔了好半天,才問出聲音來,「那可不可以帶著我一起打工?」
「帶著你?」熊寶寶瞪大雙眼,好像看外星人一般看了郝瑪一眼,突然沉下臉來,凝眉說道︰「小馬兒,你今天很不對勁哦!」
「有嗎?」郝瑪無意識地撫著自己的臉蛋,喃喃說道︰「我想可能是昨晚沒睡好。」
「不是!」對于郝瑪這個理由,熊寶寶堅定地搖頭否決道︰「不,我不是說你的臉色,當然了,還有你的聲音,我是說你今天有點心不在焉的,而且,最重要的是……」
說到這里,熊寶寶突然深吸了一口氣,才開口說道︰「最重要的是,你忘了一件事情。」
「什麼事情?」郝瑪疑惑,難道她在不經意之間說了什麼不該說的,或者表現出什麼不該表現的樣子嗎?
「是啊……」熊寶寶點點頭,一副教訓的模樣說道︰「難道你忘了,你怎麼可能出來打工?你家可是有把你管得嚴嚴的郝夫人啊!一心一意要把你培養成豪門淑女的郝夫人,怎麼可能讓你假期打工?以前那些小零工就算了,現在放長假,肯定不可能……哼,奇怪了,干嘛要把你培養成那種死板無趣的動物啊?不但像個展覽品,還像個商品……」
「商品?」听到熊寶寶這麼一說,郝瑪心中驀地一驚。商品,多麼貼切的一個形容詞!在熊寶寶的眼中,她就是郝夫人拿出來展覽的一個商品。
心中無言地泛起一陣苦澀,郝瑪勉強笑了出來,「是啊!我居然忘記郝夫人了。不過……」她深深吸了一口氣才說道︰「我有預感,這個假期,會是一個與眾不同的假期。」
「你到底在說什麼啊?」或許是郝瑪的聲音實在是太低了,熊寶寶沒有听清楚,轉過頭看了郝瑪一眼,奇怪地問道。
「沒什麼。」郝瑪還是四兩撥千斤,突然指著熊寶寶手腕上的表說道︰「現在幾點了?你不是還要趕去打工嗎?」
「啊,糟了!」熊寶寶看了一眼手表,大驚失色。身子立刻就往前面奔去,一邊跑還一邊說道︰「小馬兒,我先閃了,拜拜!」
「拜拜!」看著那逐漸跑遠的人影,郝瑪斂下了唇邊的笑容。
其實,很多時候,她都是羨慕熊寶寶的,雖然母親早逝,父親又是敗家的賭鬼、酒鬼兼要錢的吸血鬼,害得熊寶寶小小年紀就要出來打工,養活全家,但是起碼她沒有被父親遺棄,不是嗎?
相較于她,以前的她被父親遺棄……不,應該是賣掉,現在的她呢,就連外出自己掙零用錢的自由都沒有。
那個華麗光鮮的大房子,真的是她的家嗎?她還能在里面待多久呢?
郝岩,你告訴我,我還能堅持多久?
望著開始變得陰沉的天空,郝瑪嘆息一聲,踏苦沉重的步伐往那個稱之為「家」的大房子走去。
還沒走進屋里,就听見屋內傳來一陣清脆的笑聲,很陌生,但也有點耳熟。
「郝夫人,您太客氣了,這怎麼敢當?」
啊,是了,這個甜美柔媚的聲音不就是那個叫作米雪兒的女人嗎?郝岩的未婚妻。
想到這里,郝瑪又忍不住退縮了一步,現在的她就好像是一個和這房子格格不入的外人,想來屋里的人都是不歡迎她的吧?
轉過身,她準備從花園悄悄溜回自己的房間,卻又听見郝夫人笑嘻嘻的聲音響起,「傻孩子,還叫我郝夫人,收了這個鐲子,你該改口了。」
鐲子?不知道為什麼,听到這句話,郝瑪停住了腳步,情不自禁地往門口走去。
「那……郝媽媽……」米雪兒甜甜的撒嬌聲,讓門外的郝瑪一顆心瞬間沉到谷底,郝夫人連家傳的鐲子都給米雪兒了,這代表這場婚事已經是不容改變的事實了。
這一刻,郝瑪突然有點想笑,笑自己暗戀的種子雖然已經發芽長葉,但花都還沒來得開,就已經被扼殺了。
無言地扯開嘴角,郝瑪笑了笑,準備離開這充滿了歡聲笑語、對她來說卻是處處充滿煎熬的房子。
「小姐,你回來了。」佣人婆婆正好端茶上來,看見一臉落寞的郝瑪,覺得奇怪地多看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