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對于郝瑪的興奮,郝夫人卻顯得有些無動于衷,只是炯炯有神地盯著她,一字一句地說道︰「但是我有一個條件。」
「呃……什麼條件?」郝瑪直覺地覺得這不會是什麼好條件。
郝夫人笑了,看了郝瑪一眼,優雅緩慢地開口說道︰「我可以讓你留下,但是你得保證不能纏著岩兒。」
「我……」郝瑪搖頭,「我不明白……」
郝夫人冷笑一聲、「你不需要明白,你只需要記住,郝岩是這個家的少爺,是你的主子,而你只是他一時心血來潮收養的小甭女,你在這個家的身分和地位,其實連佣人都比不上,你說,岩兒是你能隨意靠近的人嗎?」
「我……」
「若是被我發現你和岩兒太親近……」郝夫人抬頭,目光銳利地盯著郝瑪,「我隨時會把你趕出去,這個條件你能答應嗎?」
不答應行嗎?郝岩小舅舅是這麼多年來她最喜歡的人了,她能不答應嗎?郝瑪點點頭,「好,我答應。」
這一晚,八歲的郝瑪答應了人生中最不想答應的一個條件——從此和小舅舅保持距離。
但是,她怎麼會知道,听起來是如此簡單的一個條件,對她來說卻是那麼地困難。
第3章(1)
在郝瑪的人生里,曾經有四年最困難、也是最快樂的時間,那就是她在郝家的頭四年。
她知道郝夫人在郝家的絕對權威,自然不會笨得去挑戰。她也知道,或許郝岩將來會是一家之主,但是郝夫人是他的母親,只要郝夫人不願意做的事情,他大部分都會妥協。
所以,她必須遵守著那個約定,和郝岩保持距離,即使那真的是一件艱難的事情。
在郝家,郝瑪還是一如既往的不受歡迎,只是這種不受歡迎從明處變成了暗處;丘夫人表面上對郝瑪很是客氣,一副平易近人的模樣,只要郝岩在家的時候,家里的佣人也對郝瑪十分客氣有禮,好像真的把她當成郝家的大小姐來服侍一樣。
但是,郝瑪卻無數次在背後听到他們鄙視的話語,甚至幸災樂禍地談論她將來不過是一枚聯姻的棋子。
八歲的郝瑪當然不知道大家族所謂的聯姻是什麼事情,或許隱約猜到了含意,卻因為年紀小而感覺不到、不過在這四年之中,她看多了郝夫人與那些同為大家族的貴氣夫人,上流社會的女人周旋,她突然有些明白了。
這就是將來的她,會讓郝夫人牽著自己的手帶到宴會上,好像展示她們脖子上亮麗的珠寶一樣,向所有人展示她,直到有一個男人願意付出金錢或條件交換,就能把她帶走。
郝瑪是早熟的,從小苞在喜歡酒後動粗的父親身邊,她知道什麼人是絕對不能得罪的。
所以,盡避郝夫人不喜歡她,她還是刻意地親近郝夫人,努力地做一個郝夫人心目中的乖寶寶。
至于家里的佣人就更好對付了,要知道勤奮的孩子是不容易得罪佣人的,她從小就學會自己照顧自己,所以一些生活上的事情,她完全可以自理,不用麻煩到別人,對佣人們來說,照顧她是一件非常輕松的事情。
當然,這些事情也需要瞞著郝夫人才行。
早熟聰明、或許還帶著些許小心眼的她,在這個家始終小心翼翼的,唯有對郝岩,這個實際上沒有血緣關系的小舅舅,她是完全地敞開心房,在兩人難得私下相處的時候,她一直以自己最真實的模樣面對他。
也只有在那個時候,她才像是一個十二歲的孩子,而不是一個拘謹守禮,規規矩矩的洋女圭女圭。
當然,她和郝岩相處的時間是少之又少,郝岩有他自己的事業,同時還經營郝父留下的高級俱樂部,整天忙得好像陀螺一般,加上又有郝夫人的嚴密監控,基本上兩人一個月能有幾個小時的相處時間,已經算是上天的恩賜了。
雖然能見面的時間少,單獨相處的時間更少,卻絲毫不曾影響郝瑪對郝岩的崇拜和依戀,或許他是她第一個初次見面就全心全意信賴、喜歡的人,對于郝岩,她總是毫無心機、單單純純地喜歡這個人。
只是,那個時候,她還不知道這種依戀並不是單純地出自于親情,而是一種更深沉、更猛烈、更熾熱的情感。
在郝夫人的細心栽培之下,十二歲的郝瑪已經有了少女的雛形,當初干巴巴的小豆芽經過四年的成長,變成了一個俏麗可愛的小泵娘。
水汪汪的大眼楮,嬌俏的小鼻子,紅潤潤的小嘴巴,帶著嬰兒肥的小臉更是昭示了兒童轉向少女的變化。
相較于郝瑪的轉變,郝岩的轉變也不小,經過了四年的沉澱,當初那個美麗的少年,已經徹底轉變成了一個成熟的男人。
英俊的臉龐,堅毅挺直的鼻梁,大而深邃的眼楮,性感的雙唇,一切的一切都讓人著迷
盡避隨著時間的流逝,郝岩的氣質變得更為冷漠,更不容易讓人靠近,但是在郝瑪的心中,他永遠是那麼溫文爾雅,一舉一動都透著溫柔。
雖然不能主動接近郝岩,但她總是用眼楮偷偷跟隨他的身影。
而對郝瑪來說,這一個月最開心的事情就是今天了,雖然天氣不是很好,外面還在打雷閃電,但是她已經悄悄從管家阿姨的口中得知郝岩要回來吃晚飯的消息。
一整個下午,她都努力地克制住自己不要看時間,告訴自己一定要淡定,但是那雙眼楮就是管不住,不停地往外面望去,所謂的望穿秋水,說的就是這個意思吧?
郝瑪這魂不守舍的模樣,自然引起了家庭教師安娜的注意,安娜過來輕輕敲了敲她的小腦袋,一臉愛憐地說道︰「小馬兒,你是怎麼了?今天一整天都這樣魂不守舍的?」
她抬起頭,看了一眼面前這漂亮的家庭教師,搖搖頭,不敢說出事實。
雖然經過四年的相處,她已經知道安娜不是郝夫人派來監視她一舉一動的奸細,而是一個真心疼她愛她的好老師,但是在安娜的面前,不知道為什麼,郝瑪還是習慣性地有所保留。
或許應該說,在這個世界上,能讓她毫無保留的,就只有一個人……
對于郝瑪的沉默,安娜搖搖頭,沒有說話,只是順著郝瑪的視線往窗外看過去,外面雷鳴閃電,明明才下午五點鐘,但是已經是陰沉一片;而她今天的授課也該結束了,收拾好東西,安娜提著皮包,準備往外走去。
走到門口,安娜終于忍不住回過頭來,對那個明明裝得淡定嫻雅地彈著鋼琴,但卻心不在焉,不住張望門口的小女孩善意地開口道︰「小馬兒,老師今天還有一件事忘了教你。」
這句話讓郝瑪回過頭來,疑惑地問道︰「是什麼?」
安娜笑彎了眉眼,微笑地開口道︰「不要把所有的心事都寫在臉上,尤其,千萬不要在『某些人』面前露出今天的表情。」說著,也不管郝瑪是不是听懂了,便舉步走出門去。
她知道,這個小女孩夠聰明,一定能明白她到底在說什麼。
看著那裊裊倩影消失在大門口,郝瑪收回視線,直覺地往房間後面的鏡子里看去,怎麼了,她今天的表情很奇怪嗎?
順著鏡子看過去,她渾身一僵,大大吃了一驚。
這是她嗎?那個雙頰嫣紅、雙眼盈滿迷戀情感的人是她嗎?安娜老師看出了她的希望,看出了她對郝岩的依戀,所以才好心提醒?
伸手拍拍泛紅的雙頰,郝瑪幽幽嘆息一聲,果然,她還不夠懂事,是一個不會掩飾自己想法的幼稚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