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回事?
思緒突然中斷,因為葉江潮正看著她。
「潮?!」
葉江潮粗喘的嗓音在葉千尋耳畔回蕩,他撫模她的臉蛋,淺淺一笑,他的笑容總讓她無法忘懷,有壓抑,更有滿滿的柔情;潮對她笑的時候,最容易卸下防備。
他低頭繼續吻她,這回放慢了速度,注入無盡溫柔的憐愛,彷佛吻不夠似的,他沒想到要停止,此時情感佔據他的理智,讓他多年來的自制力瞬間崩潰,直到他的視線瞥見近乎赤果的她,理智霎時回籠,他驚詫不已。
只見她雙頰泛紅,眼底盈滿對自己的信任,突然間,他覺得好慚愧,千尋對他是親人的感情,他卻越界破壞兩人之間的聯系。
好不容易織起來足以成為他最大依靠的一張網,瞬間灰飛煙滅。
下一秒,他立刻起身背對她坐著。
「潮……」
「你先出去。」他根本無法面對她那雙坦率眼眸里的質問。
他的感情一向隱藏得很好,沒料到居然輕易被洞悉,甚至還受到影響,最糟糕的是他親手毀了兩人之間的信任,再也回不到過去了……
葉千尋想叫他,想伸手踫觸他,可他的背影散發冰冷的拒絕,她慌了,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呆呆望著他的背影。
「出去……讓我一個人靜靜,拜托……」他的語氣近乎懇求。
她不忍見他為難,顫著手整理好衣著,眼眶泛紅的離開,臨關門前又看他一眼,他依然沒有回頭,這才終于死心。
直到房門關上,葉江潮才深深吐了口氣。
明知自己傷害了她,卻只能趕她離開,因為自知羞愧難以面對。
他怎麼會做出這種事情,他怎能讓她受到這種委屈……真是禽獸不如!
葉江潮懊惱萬分地捂著臉,滿腔的絕望無法發泄。
千尋肯定不會原諒他了……
她真的不懂,不明白,潮怎會突然變成那樣?
他們之前不是還好好的,為何突然……而且她突然意識到潮真的是男人,以前只覺得他的身材很好,經過剛剛的踫觸才驚覺他真的是個男人,他們沒有血緣關系,潮對她來說應該也是需要提防的男人,可是她不曾這麼想過,她對他永遠信任。
但……那是怎麼一回事?
不懂,真的不懂啊……葉千尋心里一團混亂。
「我拜托你不要再亂踢了!我是病人!」Russell沒好氣地抱怨。打從這女人失魂落魄的走進來,他大概就知道是怎麼一回事。
葉千尋回神看著躺在床上的Russell,又嘆口氣。「我、我好混亂。」
「我不想听!」肯定和那個男人有關,哼!
「我不懂,怎麼會變成這樣……我們之前明明很好,他卻、卻……」回想適才那一幕,她的心跳又加速了。
她其實不討厭潮的靠近,甚至還懷著期待,因為喜歡,所以無論是什麼她都不怕也心甘情願,可是她不懂,原本好好的關系怎麼會突然變調?那樣他們還能再回到過去嗎?
難道不能維持現在這樣就好嗎?
她希望永遠不變,她和潮能永遠在一起……
「不喜歡就拒絕,你對我可一點都不手下留情。」他才剛失戀卻要幫她解決感情問題,這女人神經太大條了。
「你們兩人不一樣,我對你一直是朋友,但是潮在我心底……很特別。從小都是他在照顧我,我的開學、運動會、家長會,甚至連我的畢業典禮都是他出席,我生病是他照顧我、開心的時候是他陪我、痛苦的時候也只有他……他對我很重要,我父母的婚姻影響我很深,我不喜歡那種原本最親近的關系卻變成毫無關系的陌生人,我和潮不能變成那樣,我、我絕不能失去他……」因為太在乎,寧可收藏起來呵護也不能放在手心上珍惜,以免一個不小心就失去了。
「你傻了嗎?」沒想到平常那麼聰明的人,遇到感情也會變成個呆子。「誰說每個人的婚姻都會變成那樣,如果你用心經營,就不可能走上那條路,就算最後真變成那樣,只要確定自己有盡心盡力不就好了。如果人生能那麼順利,也不會有那麼多遺憾了!」Russell忍不住捏捏她的臉。因為她,他千里迢迢來到這里卻落得失敗的下場,嘔得半死還要幫她解決感情問題,他是招誰惹誰了!但不可諱言,他並不後悔,畢竟他愛她可沒有那個男人那麼深,現在打住彼此都不會受傷還能維系友情。
「我怕……」
「那你就狠狠拒絕他,這樣才能斷了他的念頭。」他承認自己很想報一箭之仇。
「他什麼都沒有說,我要拒絕什麼?」她到現在還是一團亂,不清楚事情到底怎麼開始。
Russell拉低她的衣領,在她白皙的頸子上有著清楚的紅色吻痕。「這還叫沒說什麼?難道要等到什麼都做了才叫有什麼?那個男人很愛你,你都感覺不到嗎?」他突然有點同情那個可憐的男人。
「不、不可能……」葉千尋心底一慌,連忙抓緊衣領,「他把我當作妹妹一樣,怎麼可能……」她一時間難以接受這個事實,一再告誡自己不能對潮有任何遐想,因為他是她最親近的人,但她似乎忘了潮也有自己的感覺,她不可能連潮的感覺也能控制。
潮對她真的是……愛嗎?
「你自己好好想一想。我是病人,要回房休息了。」
「Russell,謝謝你。」他的話雖沒有當頭棒喝的功效,但她至少有些懂了。
他沒有回頭,只是揮了揮手走出房間。
房里只剩下她自己,她知道從現在起得靠自己去思索這件對她非常重要的事,她是寧可傷害自己也絕不讓潮受一點痛苦。
葉千尋坐起來,一手觸模剛剛他留在唇上的余溫……潮的每一個眼神、動作都深深烙印在她腦海中,像暖風包圍著她,教她寧願酣夢也不想醒來。
潮的擁抱、觸模以及呼吸……她頓時羞紅了臉,環胸抱住自己。
她對潮的感覺好似也因為這個意外而起了變化……
案親再也不會幫他慶生了……
他接到醫院打來的電話,趕去見父親最後一面,父親看著他,只說了短短兩個字──抱歉。
哪需要抱歉呢,他們是父子何須道歉,這世上最親的就是他們彼此了,如今……他再也沒有其他人了。
案親在一個月前因猛爆性肝炎住進醫院,雖然早有心理準備,知道這一天總會來,卻沒想到當這天來的時候竟是那樣沉痛到好似將他整個人丟入最深的海底,無法呼吸。
好幾個晚上,他喘著氣滿身汗的醒來,甚至還吵醒千尋,她總是安撫他並握著他的手好讓他再度入睡,這陣子若是沒有她,只怕自己也會進了醫院。
葉府的人先回去了,只剩下他一人留在醫院。
周遭終于靜下來,不再有儀器的聲音以及其他人的呼吸,只剩下他靜靜陪伴父親。
案親生前不愛吵鬧,總是靜靜地坐在庭院里遠眺山景,一個人不知道想著什麼,即使他們是親父子,他也不懂父親。
其實在他心底也是有執著,也喜歡與人一較長短,但或許是經過這些事後,他也受到父親的影響,對很多事都不再那樣在意,甚至可有可無。
畢竟得到就真的得到了嗎?失去一定不好嗎?
這是父親總是掛在嘴上的話,如今也存在他的記憶匣內,反覆播放。
他默默陪伴父親,沒有絲毫睡意,靜靜地不知在想什麼,事實上,他也確實不知該想什麼,因為腦子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