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果然生氣了。
「對不起,我遲到了。」他慌慌上前,開口解釋,「跟客戶的會談有些delay,所以……」他起身,她連忙住口。
輕微的關門聲響讓樓臨意心跳更為急促,緊張到手心冒汗卻沒有膽量去擦拭。
眼看著他一步步朝她走來,越走近她的腦子就越是昏眩,心跳撞擊胸膛,怦怦聲響在耳里回蕩,渾身發冷,幾乎要顫抖起來。
她知道自己絕對完成不了這個case了,即使她後來接的五個case都很順利的簽約,進入籌備階段,但就只有這個遺憾是永遠也沒辦法改變了。
他抬起手,她下意識用力閉上眼楮,不料那手竟是貼在她額上,接著,她听到那如女乃油絲滑醇厚的嗓音,以她從沒听過的急躁語氣,道︰「你發燒了。」
「什麼?」她才抬頭想詢問,地板卻像有自己的意識浮動了起來,她沒有辦法平衡,整個人往旁摔了下去。
強而有力的手臂穩穩將她扶住,她在失去意識之前,仍喃喃自語︰「對不起,我遲到了%」
打她一出現在門口,嚴竟樓就發現她面色不自然的潮紅,唇色卻是發白,眼神看起來有些渙散,額上還冒著冷汗,劉海因此微濕。
她說話時的嗓音是漂浮微顫的,連行走的腳步都那麼不穩,即使像他這樣平常甚少關心周遭變化的人,也很輕易的就發現她的不對。
包別說,這是唯一讓他有興趣的女人。
手一覆上她的額頭,他就因為驚人的熱度而心口一緊,當她昏倒之際,嘴上還喃喃掛慮著遲到一事,他驀地有種莫非他逼迫她太甚的遲疑。
將她打橫抱起放在沙發上,撥了內線電話給外頭的秘書,要她請他的家庭醫生過來,並叮囑有發燒的病人,請他帶些退繞的藥物或物品過來。
秘書小姐在打過電話後敲門進入,看到坐在白色瓖黑色大理石的方形大茶幾上,一臉憂慮地端凝著沙發上昏睡過去的女孩的嚴竟樓,嘴角揚起興味的弧度。
「總經理。」她舉高手上的物品,「我用袋子裝了些冰塊,還有毛巾,要不要幫樓小姐降溫?」
嚴竟樓在她的訝異之中接過,看著那兩樣物品,「這要怎麼用?」
沒想到總經理還真想親自照顧樓小姐呢。秘書小姐抿唇微笑。
打總經理之前交代她打電話給樓小姐,要樓小姐到潛水俱樂部找他,她就發現這兩個人不簡單,果真被她料中了。
「讓我來。」秘書小姐拿回冰塊與毛巾,蹲在沙發前,先將折好的毛巾放在樓臨意的額頭,再將冰塊放上去,「不直接用冰塊,怕被凍傷。」她轉頭面對嚴竟樓,微笑道︰「需要我留下來嗎?醫生大概要二十分鐘才會到。」
「他人在哪?為什麼要這麼久?」嚴竟樓不悅蹙眉。
「醫生手上還有病人,所以要等一下。」秘書小姐輕聲解釋。「需要我留下來幫忙嗎?」
「不用。」嚴竟樓猶豫一會兒才道︰「你先下班吧。」
「好。」秘書小姐起身,「請小心不要讓冰塊掉下去了。」
「這我知道。」這點小事他還做得來,他並非什麼生活白痴。
「那我先走了。」秘書小姐離開,留下一室靜寂,除了樓臨意明顯不順的呼吸聲。
他猜,一定是她昨天離開潛水俱樂部時,濕發沒有完全吹干,又在開著冷氣的公車上饒了大半個台北市,才會生病發燒。
早知道他當時該堅持送她回去,而不是故做姿態的順從她的意思,放她自己去搭公車。
平常明明很干練、仿佛無事能難倒她,竟連自己發燒都沒察覺。
「笨蛋。」掐了掐圓潤潤的臉頰,軟而富有彈性的頰肉掐起來的觸感十分順手,他的手因此流連不走了。
「這個禮拜……沒辦法……」慘白的小嘴喃喃。
又在夢囈。他輕蹙眉頭。
「嚴先生……很難……」
在說他?
很難?什麼很難?
「很難搞……」
他面色一僵。
「他都不听我說話……」她喘了兩口氣,「不听……都不听……」
他霍地起身,雙手負于身後,走到沙發另一端。
她眼中的他,難搞從不聆听別人說話。
他微垂雙眸。
自己的強勢霸氣,他比誰都清楚,他不喜歡廢話,也討厭被盧,錢能解決的事,他不會費心去浪費時間,公事以外,費神的事他不踫,感情亦同。所以他啊當初跟戴姝麗的交往其實就是他看透這個女人愛錢,給她揮霍的好日子,她就會乖乖的跟在他身後一步遠處,當個乖巧的小女人,不給他惹麻煩,加上她上得廳堂,進得了廚房,床上表現火辣,這筆與交易類似的婚姻非常符合他的要求。
可他忘了人類的感情沒有那麼簡單,更忘了人性的貪婪,就算他給了戴姝麗自由與揮霍無度的金錢,但她還想要更多,她甚至開始想要操控他這個人。
他冷笑。
就他的標準來說,樓臨意也不是出色的女孩。
她外表清秀甜美,是中上之色,但還差了戴姝麗一大截。
她很愚笨,立定目標就一頭熱的向前沖,不懂看到石頭要轉彎,狠狠摔了一跤後,再努力不懈的爬起,鎖定目標繼續前進,不像戴姝麗懂得利用天生的優勢,挑輕松的路走。
她很呆,被他玩弄于鼓掌之中,卻還傻愣愣的不知情,但也因此,她同樣被戴姝麗利用來做說客,千方百計想促使他們復合。
他跟戴姝麗之間,關她什麼事?!
他很想撫額嘆息她的蠢,卻又擦覺他被她所感動。
靶動。
一個奇妙的字眼。
但他不是感動于她的努力,決定跟前未婚妻復合,而是感動她的傻勁,想將她的純真保有起來,打造一個千年不壞的堡壘,將其小心的愛護收藏。
這是一個他自己也說不透的心境變化。
沙發上的女孩晃了下頭,額上的冰塊因此掉落,他快步走過去撿起,用面紙擦掉隱約的灰塵,再小心放上。
望著她圓圓的小臉,還真是百看不膩。
嚴竟樓輕捏了捏,低聲道︰「等你好了,我再听你說話。」前提是,與戴姝麗無關之事。
門上傳來敲聲響,他知道是家庭醫生來了,迅速走上前替他開門。
第8章(1)
睜開眼,頭昏腦脹的不適感又讓樓臨意忍不住閉上,決定繼續一覺到地老天荒……忽地,她心口一驚。
她不是去嚴竟樓的辦公室找他嗎?怎麼人會在家里睡覺?
悠地起身,頭上的冰塊與毛巾齊齊落入她手中,在她還沒辨清自己所在何處,就听到不遠處有道清冷的嗓音傳來—
「醒了?」
她大驚失色,霍地轉頭。
如果現下有道雷劈下,直接打在她頭頂,不知有多好。
她怎麼會……怎麼會在嚴竟樓的辦公室睡著了?
「那個……嚴總……」
「桌上有藥,先吃了。」嚴竟樓自電腦熒幕前抬起頭來。
藥?
她的視線移往旁邊的茶幾,果然看到一個白色藥包跟一杯水。
「我是……」
「你發燒了,你沒發現?」
「發燒?」樓臨意詫異的撫著額頭,因為冰塊的關系,額頭現在冰冰涼涼的,感覺不到熱度。
「你不會覺得冷?」
「呃……是有一點……」她一直覺得冷氣開太強。
「快把藥吃了。」他命令。
「是!」她連忙拿起藥包打開,將里頭的藥丸塞入口中,再搭配開水仰首一口吞下。
藥丸的苦味讓她五官皺在一塊兒,打了一個冷顫才有辦法舒緩。
張眸,赫見嚴竟樓已來到她面前,一樣是看不出心思的面無表情。
「對不起,嚴總,給你添麻煩了,真不好意思。」現在不知道幾點了,希望不會太晚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