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說得斷斷續續,他還是听懂了。暫時放過了到嘴的美食,麥緯哲抬起頭,如野獸般閃爍野望光芒的眼眸緊緊盯著她。
「他只是不準我欺負你。」他說。「老爺子早就看出來我對你……所以他時時警告我,若不是認真的,就不準踫你。你無依無靠,又這麼蠢,要騙是很容易騙,就怕你之後——」
她氣得掄起粉拳捶他,「爺爺才沒有這麼說!」
「有沒有說,你自己去問他啊!」他哈哈大笑,重新抱回心愛的人兒。
以熱吻安撫之後,他才在她唇際悠悠說了︰「當年我父母就是這樣,熱戀到昏了頭,我爸據說才十九歲,還是大學生,我母親二十四,當時是他們的助教。結果意外懷孕了,我母親根本不要我、不想生。都已經要去墮胎了,還是我爺爺帶著爸爸去求了好幾趟,才勉強把我生下來。老爺子是怕……怕我重蹈那個很爛的覆轍。」
黎永萱靜了片刻,乖乖依偎在他懷里。
「所以,我是不受歡迎的小孩。只要想到這,就覺得獎牌拿得再多也沒什麼好驕傲的。」他自嘲地笑了笑。嘴角一扯,又壞壞地說︰「而且,萱,你知道嗎?老牛吃女敕草,好像是家族傳統——」
她摟緊他,听出了他隨口說笑之下,意欲遮掩的在意。
「如果我們以後有寶寶了,我一定會好好的把他生下來,好好的愛他。」她仰起臉,認真問︰「你也會健健康康的,一直陪他到大,對不對?」
麥緯哲的嘴角扯著大大的微笑。
「照我的身體狀況,那有什麼問題?」他說。「你才該開始好好鍛煉!回家之後,你每天都要跟我上健身房運動!」
「去就去嘛,誰怕誰!」
事實證明,熱戀中的情侶——不,他們是夫妻了,雖然還沒登記——最愛的運動根本不是健身房。
度假結束回到家時,老麥爺爺只看了他們一眼,就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你們有什麼話要告訴我嗎?」老人家嚴肅地望著他們問。
黎永萱的臉紅了,不過,還是握緊麥緯哲的手,鼓起勇氣說︰「爺爺,我跟他……我們……」
「我跟萱萱結婚了。」麥緯哲拉起她戴著戒指的手給爺爺看,言簡意賅地把事情交代完畢。
爺爺又看了他們片刻,然後點了點頭。
「戒指沒有鑽石,不行,要再買一個。」這是爺爺唯一的評語。
「我不要鑽石——」
「沒問題,明天就去買。」麥緯哲再度一句話解決。
就這樣,兩人結婚的事就算稟告家長了。孤兒也還是有好處的。
有人責任感比老公還重,一回家就開始內外忙,檢查爺爺藥有沒有認真吃完,檢查冰箱食物列購物清單,洗衣服、整理行李、來到電腦前就黏住,清點累積了好幾天的工作,一大串的信要回,一大堆的新聞待記錄……
趁著她在忙,老爺子遞了幾張紙條給麥緯哲。
「這人打電話來了這麼多次。」打來的時間、通話持續多久,又說了什麼話,麥爺都一一詳細記錄。
麥緯哲嘖嘖稱奇。說老爺子跟萱萱沒有親戚關系還真奇怪,他們那種對做記錄一絲不苟的態度,還真相似!
隨便翻翻,他就有了底。
這位叫梁文河的仁兄,大約是不甘心吧,明明快到嘴的肥肉——而且是他之前愛吃不吃的——被搶走了,還是被比自己年輕健壯的男人搶走,邁入中年開始有危機感的梁大總監突然瘋狂似的想要挽回。
第9章(2)
一天打二十多通電話應該算騷擾了吧。他把紙條收進口袋里,眼神轉成深沉微怒,「這個,不用給萱萱知道吧?」
「當然不用。」老爺子同意,然後,凜然交代孫子︰「你有機會去處理一下,別再讓他有機會接近永萱。」
「我會的,你放心吧。」
祖孫倆低聲交談片刻,神色嚴肅。話題的中心人物在電腦前也皺起了眉,似乎也遇上了什麼難題似的。
麥緯哲走了出去,大掌情不自禁地擱上她肩頭,慢慢幫她按摩著頸肩之間繃緊的肌肉,「怎麼了?看到什麼?又看到有人在網路上罵我?這次罵了什麼讓你生氣?雜種?要我去死?寄炸彈給我?」
黎永萱搖搖頭,困惑地回頭看他一眼。好像想說什麼,又沒說。
度假之前送出去的征詢信件,沒有得到回音。名洋集團贊助滑冰隊的案子至今沒有任何下文,同意或拒絕,也該有個結果了。
這樣吊在半空中,令人非常焦慮。她早已列出了許多其他的可能贊助商,卻礙于身分,無法出面去談。跟滑冰隊目前的經紀人聯絡了,名單也送過去給她做為參考,卻也像石沉大海,毫無回音。
滑冰隊的財力並不寬裕,再不快點處理,根據她的分析,很快的就要遇到困境。
運動員不該煩惱這些事。如果黎永萱是他們的經紀人的話,就更有立場出面去斡旋處理,幫他們打點。可是——
可是麥緯哲非常反對,毫無轉圜余地。只要稍微提起,他的回應就是一堵石牆,冷硬得沒辦法再談下去。
所以她搖了搖頭,「沒什麼,只是資料太多,一時大概整理不完,很焦慮而已。你跟爺爺在說什麼?」
麥緯哲也沒有說實話,他隨便敷衍過去,「老爺子問我想吃什麼。我說什麼都想吃,最好是特大號的牛肉漢堡配薯條……」
「你想吃漢堡嗎?」果然,這成功地轉移了黎永萱的注意力,她皺眉苦思起來,「但油炸類的還是少吃,我好像看過一個烘烤薯條的食譜……」
就這樣,暫時遮掩住了。各自懷抱著秘密的兩人,對彼此都沒有提起。
當夜深人靜之際,親熱纏綿後,麥緯哲擁著懷中香汗淋灕、氣息還紊亂急促的人兒,抱得特別緊,緊到透不過氣。
這是他的。完完全全屬于他的。絕不容許任何人覬覦。
其實在剛剛激烈的歡愛中,黎永萱敏銳察覺出情熱如火的他異常急躁,好像在焦慮著什麼似的,巴不得把她整個人吞進肚子里。
「你在想什麼?」她輕撫著他的臉,輕輕問︰「有什麼煩心的事嗎?可不可以告訴我?」
「我——」本想再度隨口編個借口混過去的,但暈黃燈光中,看她那雙如寶石般幽黑的眼眸如此溫柔地看著他,麥緯哲就說不出謊話了,只好閉嘴。
「是在後悔結婚太倉卒嗎?」她輕輕問,「我們還沒有登記,也還沒有很多人知道,其實,可以緩一緩的。你如果——」
他咬住她的紅唇,以熱吻堵去她下面的話。
「我這一輩子還沒後悔過什麼事,結婚更絕對不會是第一件。」他篤定又霸氣地說,「給我住口,不準胡說八道。」
「可是,你也才二十六歲。」靜了半晌,她才說。
即使被如此猛烈地愛著,黎永萱內心深處卻還是有著不安全感。
「那又怎樣?你要說我血氣方剛嗎?」他抱著她一轉側,將她抱到了自己身上,「血氣方剛有什麼不好?人家說女人三十如狼、四十似虎,我的血氣方剛正好搭配你的如狼似虎。」
「我還沒三十歲啦。」這時候又斤斤計較起來了。她瞪他一眼。
「快了嘛。」
……
她當然是他的。而他,也是她的。完完全全,毫無保留……嗎?
他們彼此,有多少信心?夠不夠支撐一輩子?
人生不可能永遠在度假。回來之後沒多久,麥緯哲又開始忙了。
除了恢復體能訓練之外,大大小小的邀請賽、示範賽一個一個排出來,還要很多比賽與訓練之外的雜事,比如拍廣告、接受采訪、公益活動等等。三天兩頭要飛往外地,在家的時間大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