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這個意思。」誤會真大。他立刻出言阻止她,「我的意思是,我想不起來是不是自己叫你過來的,不是要趕你走。」
「哦……」她搔搔頭,看得出來她很努力想讓自己的表情自然,「不是你叫我來的,不是。」
「那不然是?」他小心翼翼地往下追問,「我沒做什麼奇怪的事吧?」
「就——」該從哪里開始說呢?她歪著頭,想了一下才道︰「昨天我打了第四通回電給你,結果是個女人接的。」
「啊?」他愣住,小璇居然還替他接電話?
「那個女人說你醉了,問我能不能去處理,所以我就……」言至此,算是道盡來龍去脈了吧?
「那我這傷口是……」他伸出右手,看著纏得緊緊的白色紗布。
她搖了搖頭。「我、我不知道……」她心虛,「不過那女人跟我說是因為打架。」
「打架?!」他揚眉,好驚訝。
喝醉,還跟人打架,他怎麼一點記憶都沒有?他到底是喝掉了幾公升?
「你沒有印象?」她問,「你縫了十二針,都不記得了嗎?」
愈來愈夸張,居然還縫了十二針。
「沒有,我全都不記得。」他搖頭,苦笑兩聲。
「好吧……」她聳聳肩,一副「那還能怎麼樣」的表情,「既然你沒事就好,我也差不多要走了。」
「去上班?」
「嗯。」
「我送你去吧。」他作勢就要下床。
「不用了,我自己去就好。」她急于拒絕。
「反正我也是要出門。」
「啊,說到這個,我已經打電話跟亦群交代過了。」
「交代?」他皺起眉頭,又有什麼驚喜了嗎?「交代什麼?」
「因為你一直申吟,說頭很痛、手很痛……我想你大概沒辦法上班,所以就先打電話跟他說一聲。」
他到底還做了哪些足以嚇死自己的事?
兩人靜了半晌。
「那……」關苡潔先打破了沉默,「那我先走了,你記得吃飯。」
「我知道。」
他點頭,看著她穿上外套、拿起手提包,送她到門前。
「真的不用我送你去?」
「謝謝,真的不用。」她微笑,抬起頭來看著他,卻無法久視他的雙眼。
見她回避自己的目光,他驀地想起那名與她共撐一把傘的男人。
也對,她現在應該很搶手,哪里需要他。
「好吧,你自己小心。」他勉強揚起笑容。
她點點頭,說了一聲Bye,彎身穿上自己的鞋之後,轉身就要離開,卻在跨出一步的同時,她停住腳,回頭。
「對了,你還有一些東西放在我那里。要怎麼……還給你?」
這話仿佛是一把鑰匙,開啟了那道他所不願意面對的門。
門里關著一種東西,叫作提醒敝提醒了他兩人已經分手的事實,提醒了他已經失去,提醒了他應該要開始學著忘記。
他沉默了會兒。「……你方便就好,丟了也沒關系。」
「可以拿去WhiteStone給你嗎?」
「可以。」
「什麼時候比較好?」
「隨時。」他聳聳肩,笑道︰「我說了,你方便就好。」
「……好吧。」她點點頭,輕抿唇瓣,露出了一絲僵硬的淺笑,「那我先走了,掰。」
揮了揮手,她轉身下樓,這回是真的離開。
看著她的身影消失在樓梯間,任宇辰佇立在門邊久久。他突然想起她那雙唇瓣的觸感、突然想起了她的味道。
倏地,他迷惑了。
難道昨天晚上吻的女人不是小璇,而是她?
事實上,他確實是吻了小璇,但也吻了她。這一切的始末,都得從那通「未接來電」開始說起——
第7章(2)
必苡潔毫無睡意,手里握著手機,是忐忑、是焦慮。
雖然說是「回電」給他,但是連打了三通都沒人接,再撥打第四通會不會讓對方覺得厭煩?
她突然覺得很懊惱,怎麼會沒接到他的電話呢……
雖然主動提分手的人是她,可她還是很想念他的聲音、想听他說話,想知道他打電話來是為了什麼事。
她幾乎想破了腦袋。
避他的,再撥最後一次好了,如果還是沒人接,她就乖乖認命、上床睡覺,不再多想。
于是,她第四次按下撥出鍵,將手機貼在耳邊,卻只听見自己如雷的心跳聲。
「喂?」
彼端終于有了回應,卻是個女人的聲音。關苡潔頓住,全身上下的血液像是僵凝了。
「喂?」彼端再次傳來呼喚,「喂喂、這是任宇辰的手機,你是要找他嗎?」她這才回過神來。
「是……」她抿抿唇,心髒像是被扭擰了一圈,「請問……」
「你是他的誰?」
沒料到對方竟然如此質問。
她愣住,囁囁嚅嚅地說︰「朋……朋友。」
「很熟嗎?」
這可考倒她了。也許算是很熟,但卻不知道此時此刻到底該回答是或否?
半晌,她歪著頭,道︰「應該算熟吧……」
「那好,」女人卻像是松了口氣似的,「他現在醉死了,你可以過來把他帶走嗎?」
「醉死了?」關苡潔先是愣住,隨即如夢初醒,「那、地址呢?可以麻煩把地址給我嗎?我抄一下……」
她手忙腳亂地找尋著紙筆。
抄下了店名地址之後,關苡潔掛了電話,看著那串文字,她有些茫然,腦海里盡是那陌生女子的聲音。
她是誰?是宇辰新的女伴嗎?他們是一起去狂歡作樂嗎?
倏地,她回過神來——不,不對,現在先別想那麼多,應該要趕快過去把宇辰送回家。思及此,她匆匆披上外套、拿了字條與鑰匙之後就沖出門了。
她趕到了對方所告知的地點。
昏暗的環境、閃燦不停的舞台燈,震耳的電子舞曲、還有忘情狂舞的男男女女。她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擠到吧台邊,一眼就認出了那熟悉的身影。
他趴在那兒不動。
「請問……」她喚了隔壁的女人一聲。
女人聞聲回過頭,那眼神帶著一抹打量的意味。
「就是你嗎?」女人問,「電話里的那個……」
「對,是我。」
「你好,我叫何韻璇。」美人伸出玉手,「我是他前女友。」
必苡潔考慮了兩秒,也跟著伸出自己的手。
兩人互相握手問好之後,何韻璇又問︰「我叫不醒他,要不要我幫你一起把他扛上計程車?」
「呃……」她歪著頭,想了一想,道︰「我試著叫醒他看看好了。」其實是她私心不想讓別的女人踫他的身體。
何韻璇聳聳肩,不以為意,一副「你請便」的表情。
「宇辰,」關苡潔靠進他的耳邊,喚了他的名,「任宇辰?你是醒著的嗎?你听得到吧?」她戳了戳他的肩膀。
「沒用的啦,我看就算拿水潑他,他也不見得會醒來。」何韻璇在旁邊笑了一聲。
必潔抿抿唇,只能陪著苦笑。
但任宇辰並非完全沒有意識,事實上,他有聞到她身上持有的淡淡香氣。是作夢嗎?任宇辰皺了皺眉,緩緩抬頭,一睜眼就看見那張熟悉的面容。
「不會吧?真醒了?」何韻璇訝異。
看見他的雙眼因為酒精而布著血絲,關苡潔好心疼,卻又氣他找別的女人到夜店里喝了一整夜的酒。
「你可以自己走嗎?」她勉強微笑,伸手要去扶他。
瞬間,那男人摟著她的畫面竄上任宇辰的腦海,他不由自主地撥開她的手,「你來干什麼?」
在理智下被壓抑住的怒火,此刻就像是被解放的野獸。他睨了她一眼,別過頭,不願在這個時候看見她,亦不願意讓她看見這時候的自己。
「回去,這地方不是你該來的。」他又道。
何韻璇在一旁看得傻眼,她從來不曾听過或是看過任宇辰用如此嚴厲的口吻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