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康爾奇即率著幾名貼身侍從,與丁杰策馬離去。
經過三、四個時辰的快馬奔馳後,一回到軒騰堡,他立即去見父親。
康丹青看來相當嚴肅,他要兒子立即跟他進議事廳,並要丁杰將堡中的幾名副總管集中進到廳堂。
待眾人一一入座後,他立即將早上由快馬送來的一封書信交給兒子,一邊向眾人說︰「傍晚時,段王爺會先行抵達軒騰堡,但重要的是,他是為了另一名重要的客人先走這一趟的。」
「是皇上要來。」康爾奇看完了信,表情很冷,但其他人,包括丁杰,個個皆是驚呼出聲。
「皇上?!」
康丹青點點頭,「是,段王爺說皇上在外微服出巡,臨時派人送信到他那里,除了要在他那里小住數日外,也要他代為安排到我們這里的行程,」他頓了一下,「也因為時間緊迫,段王爺只得親自前來,將皇上一些外宿的生活習慣告知,讓我們有時間安排,接著他就要再返回河北家中,迎接皇上這名貴客。」
「趙恆這皇上疑心病重,老幻想有人要跟他搶皇位,他這個「臨時」,在我看來應該不是單純的微服出巡而已。」康爾奇在外闖蕩許久,對這個惡名昭彰、酷愛的新皇帝沒什麼好感。
「不管如何,我們都得戰戰兢兢,不能不小心。」康丹青的表情也很凝重。正所謂伴君如伴虎啊。
接著,眾人話鋒一轉,又討論起齊郡王冷耆,他是開國元老的寶貝孫子,也是先皇所收的義子,也因與先皇的父子情更勝東宮太子趙恆,所以甚至有傳言,日後將登基為王的是冷霄,不過,前年先帝崩逝,傳遺詔遭到竊換,趙恆才得以順利登基,而冷耆卻莫名染上無法醫治的怪病。
這個事件在當時是流言四起,多數人私下猜測,冷耆就是著了趙恆的毒手,前陣子他病入膏肓,只得娶妻沖喜,但就目前所知,好像病得更嚴重了,新嫁娘不曾踏出明倫山莊一步,所以,杭州城早已傳得沸沸揚揚,說新娘子已經厭染怪病了。
「可是相文不是一直留在明倫山莊治療冷耆?依他的醫術,不該讓新娘子染病的。」康爾奇不解。就他所得到的消息,從小就跟他相看兩相厭的相文是個醫藥奇才,已留在那里大半年,與冷書是相當好的摯友。
相文是南方霸主卓家的獨生子,而南方霸主跟他家是百年世交,他跟相文從小就被要求彼此熟識,好一代接一代的保持友好關系,也因此,相文是極少數可以自由進出軒騰堡的貴客之一。
康丹青沉吟了一會兒也道︰「相文被喻為世間難得一見的醫藥奇才,醫術高明,若是連他都看不好,可見那怪病一定相當棘手。」
「沒錯,但齊郡王的病若真如外傳是趙恆派人下的手,這一次段王爺突然當起皇上的先鋒,要入住這里,背後動機可真讓人不安。」康爾奇敏銳的分析。
這一說,議事廳突然安靜下來。
軒騰堡近年來與朝廷的關系不錯,許多生意都有往來,但是跟幾名特定的文武官員,而不是皇上,偏偏皇上又是疑心病特別重的人,如今軒騰堡財大家大,還有數百名精銳騎兵,皇上不會是來察看他們有沒有異心,是不是想稱王吧?
眾人又一陣商談,總結是等段王爺到訪後,再旁敲側擊,探點蛛絲馬跡。
康丹青要總管們先行退下後,這才起身看著兒子,關切地問︰「怎麼到馬場去了?還一連待了那麼多天?」
康爾奇搖頭,腦海里卻浮現楊席跟他說的那些話。
「沒什麼事,不過,我有些累了,想去歇一會。」
「也是,一連奔馳了三、四個時辰,這樣吧,段王爺來時,我先招呼,你醒了就到宴客廳。」
「是,我先出去了。」
一離開議事廳,他立即轉向燕林齋,但甫到季嘯園前的亭台,就看到杜縴縴跟那小家伙迎面而來。
他深邃的眼眸立即定視在那讓他心亂如麻的女人身上,但杜縴縴已經沖上前。
「表哥,想死我了!吧麼到馬場去住嘛,我想去找你,姑姑說不可以,那里全是男人……」
他的右手臂被揪得緊緊的,但他沉潛得不見波動的黑眸,只看著站在她身後的小家伙。
潘紫嬣的心口一陣狂烈悸動。這一次有十天沒瞧見他,足足比上回剛換主子時又多了一倍,可十天也不算久啊,她為什麼會有一種度日如年的感覺?她究竟是哪根筋不對勁?
而且,他看起來比過去都還俊帥挺拔,而且目光也太過灼烈了……她被看得心慌意亂,只能急急避開他的眼神。
但她的動作卻讓康爾奇誤會了。拒絕他還不夠,連看都不願意?!這樣的狀況要他如何勇敢?這女人給他的暗示跟明示還不夠多嗎?她根本厭惡他!
抿緊唇瓣,他甩開杜縴縴的手後,怒不可遏的進入季嘯園。
第6章(1)
康爾奇還在生氣!
此刻,潘紫嬣一邊跟在杜縴縴身後,一邊想著他轉身的那個眼神,她的心情就莫名的沉重起來。只是,才一回神,她們怎麼就往廚房里來了?!
她早就听聞傍晚時分將會有貴客臨門,看此刻廚房忙碌的情形,這名貴客的重要性顯然不輕。
廚房里共有三個大灶,每個都生了火,有的以熱油炸物,有的在做湯,有的擺放了蒸籠,美味飄香,熱氣氤氳。
好香喔!杜縴縴撫著肚子,一臉饞相。她肚子已經餓了,而且,一想到每回與客人同桌,姑姑總會以眼神、或在桌巾下偷踢她或偷捏她一把,要她少吃一點,所以,她決定要先吃一些來墊墊胃。
一看到她在咽口水,潘紫嬣就知道她在想什麼,「甭吃了,小姐不是想嫁給少主嗎……不對!我不是說了,當少主的妻子晚上得替他打蚊子,沐浴時還得替他擦背──」
「你煩不煩?每天像念經似的背誦個不停!反正有姑姑在,表哥非娶我不可,我也非嫁他不可,那些討厭的事我可以叫你做啊!」杜縴縴說得臉不紅氣不喘。
潘紫嬣頓時無言。早知道要這小姐打消嫁給他的念頭是不可能的,可是她不想放棄,這是康爾奇給她自由的唯一出路。
「哩巴唆的,你給我站這里!」她走進廚房,打算大吃一頓。
但幾個廚跟一見她進來,即歉然的上前,「表小姐,這里的食材是不能動的,完成的也不能吃,這是夫人特別交代,全是為了招待貴客用的。」
「什麼?!泵姑她──」抿著下唇,杜縴縴氣呼呼的又轉身走去。
見她一臉火氣的走出來,潘紫嬣便知她這回沒有口福可享。
「到宴客廳去。」杜縴縴看也沒看她一眼,氣呼呼的甩袖離開。
她也只能搖頭,跟了上去。
不一會兒,堡主、夫人相偕進來,潘紫嬣的目光卻不由自主的一直看往門口。
「爾奇呢?」杜華齡不解。
「他有點累,從馬場回來這里又在議事廳討論許多事,我讓他小憩一下,晚一點他就過來了。」康丹青答。
「架子還真大,爺雖然這麼說,但他畢竟是少主,再累,貴客臨門,也得撐著吧。」她冷冷的看著丈夫。
這麼說實在很過份,從馬場回來听說要奔馳三、四個時辰,怎麼會不累?潘紫嬣心中的正義感又起,忍不住在心中批評起杜華齡,卻沒察覺自己的心早已經偏向某人了。
康丹青只是尷尬一笑,沒有做任何評論。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客人卻遲遲未到,好不容易終于丁杰來報,一行人連忙到門口迎賓,同時也叫廚房趕忙上菜,畢竟都已過晚膳的時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