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在不知道主子為何執意要找回屏星硯,葵兒按捺不住地勸道︰「小姐啊,「屏星硯」既然與小姐您沒了緣分,被他人買走了,是不是不該再執意去尋回?」
好不容易主子才醒來,她不希望主子再因為這個充滿不祥的硯台而失心瘋啊!
「它不只是一個硯台啊!」
上官瑞晴意味深長地回了她一句,心里卻暗暗思忖。
那個買走「屏星硯」的書生姓傅……
會不會是傅定琛的先祖?
倘若世上真有如此緣分,那是不是表示,若她與傅定琛注定該在那一個時空圓緣,她有機會再回去?
只是這一切全是她的揣測,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有所期待,只能任憑上天安排她的未來。
因為怕周梓喬一直沉睡下去,不信風水陰陽術的傅定琛不得不在友人的推薦下,找了個相命先生為周梓喬看相。
相命先生身著白袍,眉胡雪白,是個頗具仙風的老者,一看過周梓喬的生辰八字,又要了他的生辰八字後,細酌了半個多小時,才對他說出了宿世因緣那一套說法。
他說,傅定琛在幾世前本有一段姻緣,卻因為周梓喬的介入錯過了,這一世,周梓喬會彌補他那段姻緣,助那段宿世情緣修成正果。
暗定琛听得一頭霧水,卻在老者磨墨寫字時猛地想起,周梓喬曾說過,她是他夢里救起的姑娘,在因緣際會下用「屏星硯」寫了字,之後出了意外,魂魄才會出窺,穿越時空附在周梓喬身上……
他一直以為「穿越時空」這件事是小說、電影里才會有的題材,不會發生在現實中,但回想周梓喬說過的話竟與方才相命先生所說的不謀而合,他的心悚然驚顫,無法不信。
他可以確定的是,周梓喬說的話與相命先生的話似乎有所關連,但一時之間他又抓不著方向。
接著讓他感到詭異的是那個「屏星硯」,當時听周梓喬提起,他並未留心。
這會兒想起,他竟覺得自己似乎在哪里也听過這個硯名?!
他努力回想,直到某段記憶由腦中躍然浮現——
那時他的年紀約莫十四、五歲,正值青春叛逆期,加上家里有好幾個兄弟,爺爺讓年紀相仿的同輩子孫全在假日時找他報到,習字練定性。
爺爺曾說過「屏星硯」的典故,听說傅家先祖因緣得來這座硯台,听說只要有緣人以此硯磨墨,寫下心願,便能實現,也讓名落孫山多次的先祖高中狀元,為朝廷效命。
而另一個典故則與愛情有關,傳說只要相愛的男女心意相通,寫下相同的願望,就能攜子之手,與之共老。
當時眾人把「屏星硯」的典故當故事听,並未放在心上,但此時想來,家里那方硯台很有可能就是周梓喬所說的那一個。
終于想通這一切,傅定琛心里有了決定。
若真如此,無論「屏星硯」的神奇法力是真是假,他都要試試!
第10章(2)
夜已深。
少了城市的喧囂,四周靜得獨剩唧唧蟲鳴。
屋里一燈如豆。
幽微的光線讓四周似蒙著層迷離不清的柔暈。
上官瑞晴不知道自己躺在榻上多久了,只知道她此時的精神仍然很好,根本了無睡意……
這是回到古代的不適應癥之一。
在現代過慣了便利先進的日子,再當回千金小姐,過著只有繡花、弄琴的日子,她覺得人生無趣到了極點。
她不知道自己還要多久才會適應……要花多久的時間,才可以忘掉那個她曾經深深愛過的男人。
在她的思緒幽幽恍恍之時,驀地感覺,有一股無形的外來力量拉扯著她。
那感覺太熟悉,像是魂兒硬要抽離的不適,就跟她寄附在周梓喬的,硬被神人喚回的感覺一樣。
意識到這一點,她的心猛然一震。
她……不會是要再一次離開自己的肉身了吧?
若她的推斷沒錯,就表示當時買走「屏星硯」的人真是傅定琛的祖先。
而傅定琛明白了這一點,所以想利用「屏星硯」將她喚回去嗎?
當這個念頭浮現,她心里五味雜陳,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能如心所願自然最好,但這也代表,她必須與上官瑞晴相關的一切,以及生養她的爹娘告別。
思緒起伏之際,她已不再能負荷那陣撕裂肉身的痛楚,她張聲喊著在外間守夜的葵兒。
葵兒一听到主子痛苦不已的聲音,急忙進內寢察看。
「小姐,作惡夢了嗎?怎麼出了身冷汗?」
她才想掏出手絹替主子擦汗,上官瑞晴竭盡所有力量抓住她的手道︰「快、快幫我叫、叫我爹娘……」
她既決定要再回到有心愛男子的時空里,便要好好的與這里的一切告別……
上官老爺和夫人瞧丫頭哭得淚如雨下,連衣服都來不及換,披了外褂便匆匆趕往女兒的閨房。
行進間,上官夫人握住丈夫的手,憂心忡忡地問︰「老爺,你說咱們晴兒的狀況,會不會應了神人說的話?」
當時那神人為女兒行召魂之術後,說了句令人百思不解的話。
他說就算他召回上官小姐的魂,但她與上官家的緣分已盡,縱使歸魂,也不過是曇花一現的光景。
這會兒想起這句話,她竟感到全身寒顫不已。
上官老爺的臉色在瞬間褪成慘白,許久才喑啞吐出一句話。
「若這真是上天的安排,咱們只能……听天由命啊!」
就這樣在翌日清晨,晨曦初破曉的那一刻,上官家的千金得了急病歿了。
屬于上官瑞晴的一切,隨著她的呼吸停止,畫下了句點。
沒有人知道,那一縷香消玉殞的幽幽芳魂受著無形力量的牽引,進入無邊無際的浩瀚蒼穹,穿越時空回到另一個軀體中……
暗定琛一直在等。
在他由爺爺手中接過那彷佛仙人遺物的「屏星硯」,寫下心中想望後,便急急回到台灣、回到周梓喬身邊,等待奇跡出現的那一天。
一天過去、兩天過去……
在周梓喬昏迷將進入第四個月、他意志消沉感到絕望的某一個夜晚,他伏在病床邊,和依舊沉睡的人兒說了大半夜的話後,沉沉的睡去。
因為絕望、失落,他在睡夢中流了眼淚。
那顆豆大的淚珠懸在濃密的墨睫上,竟為他英俊的臉龐添了一點楚楚可憐的神態。
在他睡著後醒來的上官瑞晴,看著那曾經如此冷峻強悍的男子竟為她流下男兒淚,也跟著流了淚。
雖然先前她猜想被扯離肉身的痛苦代表著她將回現代,附在周梓喬身上,卻也不敢抱著百分之百的確定。
她心里忐忑,多怕醒來後會發現,自己的魂魄附在另一個陌生的軀體之中。
慶幸的是,她一睜開眼,映入的便是傅定琛緊蹙著眉,伏在病床邊沉沉睡去的模樣。
歡喜又欣慰的情緒稍稍沖淡了與親人辭別的哀傷,再看到他對她的不離不棄,她明白了他的心意。
上官瑞晴又哭又笑地抓起他大大的手,握住他修長的手指,輕輕揉著他指節間的粗糙,確認他的存在。
這是她在上次替他修剪指甲時養成的習慣,之後只要她做出這個動作,便可以感覺男人清冷的眸底燃起了兩把火炬,接著便是令她羞澀難當的親密纏綿。
靶覺那久違的踫觸,傅定琛由睡夢中醒來,一雙仍惺忪的睡眸沒有平時的銳利,甚至帶點無害的迷茫望著她。
他那模樣,讓上官瑞晴忍不住伸出手,愛戀不已地輕撫他消瘦後,更顯嚴峻的臉龐。
定定凝視著他,上官瑞晴用夾雜著淚意的嗓音,對著他扯出笑容。
「嘿!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