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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醫小小 第1頁

作者︰岑揚

楔子

這里……真的是雲南嗎?

陸雲妮第九次在心里問自己這個問題。

視線梭巡前方來來往往的行人──男的,身著對襟短衫、下著寬腰無兜長褲,頭上纏著或白或青、或水紅或綠的綢布,掛著背袋,腰帶短刀,大多赤足而行,有的身上還有紋身,英挺豪氣得很;女的多將長發挽髻,上身著緊身內衣,外套淺色大襟或對襟窄袖衫,花色統裙,裙上織有各種圖紋,腰間系著銀制銀帶,嬌美玲瓏、婀娜多姿……

「唉。」陸雲妮為找不到和自己同一個年代的T恤、牛仔褲嘆息。

不遠處,經過她眼前的男男女女,身上的穿著是她認得的雲南傣族打扮,證明自己仍然在雲南,但──

馬車取代了汽車、驢子代替了腳踏車,這已經不是她所知道的雲南了。

腦門的疼痛在思考間逐漸減輕。從醒來到現在已過了多久她完全沒有概念,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坐在這看了多久;但隨著自問的次數不斷累積,求之不可得的答案愈發清晰,心中的驚訝漸次遞減,終于在第十次問自己同樣的問題之前,容許另一個天方夜譚的自問浮上心頭──

穿越時空──這是她那個一度偏好言情小說的妹妹有一陣子常掛在嘴邊的字眼,羨慕故事中女主角不凡的奇遇。

但,可能嗎?無意中穿越了時空?陸雲妮又問了自己一次,然而前方在二十一世紀幾乎不可能存在的交通工具又讓她不得不信;這段時間,還有一名身穿古代官服的人敲鑼快馬經過她眼前。

在在讓她不得不相信自己真的來到了古代。

驀地,陸雲妮回想起妹妹曾歸納出的穿越要件──主角因為意外或抱憾離世,跑到另一個時代借尸還魂,穿越時空重生。

不,她沒有重病,相反的,她身體好得能爬山涉水,是少數在二十歲前完成百岳的年輕人。而且,她才十八歲,年紀輕輕的就穿越時空,沒有返老還童的福利,實在沒有什麼賺到的實感。

包不是借尸還魂。一身T恤、牛仔褲以及唯一跟著過來的背包,在在說明她還是她,原模原樣––依然是身高一七五、體重六十──本人覺得很滿意、旁人覺得很魁梧的體態。

為什麼會這樣?陸雲妮閉上眼回想事情是怎麼發生的。

自己的確是跟幾個大學同學相約來雲南旅行,在地陪介紹下前往高黎貢山欣賞有名的大樹杜鵑王,熟門熟路的地陪領著他們找到號稱樹齡直逼兩百五十年的杜鵑王。

等他們看夠了美景,準備離開前往下一個景點的時候,她忽然听見自己身後傳來孩子哭鬧的聲音。

她回頭,看見幾個孩子圍著方才那株杜鵑王,其中一個孩子哭得聲嘶力竭。忍不住走過去關心,才知道孩子們搶玩具搶過頭,東西滾進樹洞構不著,失去玩具的孩子急得大哭。

「啊,就是那時候。」陸雲妮完全想起來了。

她想幫忙,就卷起袖子伸手探進樹洞想把玩具撈出來,沒想到突然感覺到一股拉力,接著頭頂吃痛、眼前發黑,整個人失去知覺,昏了過去。

醒來之後就發現自己躺在這兒,一片平地,連一株杜鵑都沒看見,就算想再利用那樹洞回去也不可能了。

第二個問題,也是最重要的問題來了。

「這下該怎麼辦?」陸雲妮曲著雙膝坐在原地,只手托腮陷入沉思,渾然不覺自己已經變成來往路人好奇的對象。

未多時,兩道黑影先後兜頭落下。

明亮的白晝突然黑鴉一片,陸雲妮訝然抬頭。

「姑娘怎麼了?」

悅耳的聲音透著真切的關心探問,對陸雲妮這位奇裝異服的「外來人士」送出令人感動的暖流。

第1章(1)

所謂「神醫」,這稱號雖喊來響亮好听,其實背後要擔負的風險多如牛毛。要是英雄好漢找上門來求救,施以回春妙手,自能搏得大義之名;若遇上武林魔頭,要嘛就是抵死不救,來個舍身取義;要嘛就是被迫救人,落得貪生怕死、助紂為虐的臭名,說不準有什麼好下場。

若是想獨善其身不招惹麻煩,隱藏行蹤,一輩子沒被找到算幸運,要是被找到……還是免不了這樣的遭遇。

如此想來,「神醫」這名號誰拿到誰倒霉。

有鑒于此,余無缺在不小心被江湖中人套上神醫之名後,就決定要做個囂張的神醫,打死不學曖曖內含光。他成親後便挑中繁華不亞于皇都的金陵定居,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余大神醫就住在金陵城西大街。

不過……找上門求診是一回事,余大神醫救不救又是另外一回事──誰規定神醫就要傻乎乎地悲天憫人,看見病痛就得善惡不分、亂救一通?

余大神醫陰晴不定的性子與他的醫術是同樣出了名的。

而他的陰晴不定,其實是有理由的──

橫豎都有遇上惡人、被對方威脅甚至被殺的一天,干脆隨心所欲,該救就救,不該救就不救。

他怎麼也想不到自己這任性的想法反而招來不少好處,光是落居金陵,這「余人居」的宅子就已經被一堆江湖高手給弄得固若金湯。

別的不提,就拿掛在門楣上「余人居」三個大字的牌匾來說好了,還是當年害他變成「神醫」的武林盟主題字落款的。再說到門前兩只鎮宅獸,是十來年前某某魔教教主送的……還有屋里七七八八江湖名人贈的謝禮,要是哪個沒長眼的敢隨手這麼一抓一摔,賠償與否還是小事,損了那些名人贈禮,間接損了名人臉面得罪人,反倒惹來一身腥,可就是生與死的問題了。

人一死透,也就沒有救不救的問題了。江湖人並非全是被武功心法蝕空腦袋的傻子,知道柿子要挑軟的吃。

當然,就算這樣,還是有不長眼的江湖人士拿刀拿槍踏上他的「余人居」。

所幸,有人懷恨想殺,自然有人感恩欲救,更有人想以保護之名讓神醫先欠自己人情以待日後有需要時再討──多方制衡下,倒也讓余人居成為江湖默認,恩怨暫忘,情仇且休,難得和平的清淨之地,這恐怕是余無缺沒有想到的。

當然,身為余人居主人的他對此事自是樂見其成,也讓他在往後的神醫生涯中囂張得更天經地義。

而余人居也就這樣中隱隱于市,安樂自在地做著為人治病的行當。

今日,也不例外。

前頭開門做生意的藥鋪里,幾名寄附在余人居門下看診的大夫忙不迭地照看前來求醫的病人;另一側藥櫃中,三名伙計跟著掌櫃按藥單抓藥、計價;幾名學徒蹲坐在角落捻藥搓揉;後頭內院,幾名伙計抱著藥草往中庭去,趁天晴日好的時候多曬點草藥備著,還有幾名又抱柴又搬藥鼎準備煉丹藥,一屋子人忙得是熱火朝天,片刻不得閑。

「讓讓!讓讓!」一名矮小的學徒扛著銅鼎從院子這頭跑向另一頭,嘴里不時嚷嚷,提醒前方的人讓路。

忙碌的學徒們倒也已經習慣,听見聲音,本能地閃人讓路,還能一邊干活,身手麻利得很。

誰知意外總發生在不經意處,扛鼎的小家伙閃過了人,卻沒照看自個兒腳下路況,忽地踉蹌,手一滑,背上的鼎就這麼飛了出去,在半空中劃了道圓弧,無巧不巧,一道人影施施然走來,如果沒有意外,那銅鼎落下的地方將會是這人的腦門。

「哇啊啊……鼎啊──」顧不得自個兒,小伙計叫得淒厲。

說時遲那時快,那人忽然停下,往後退了步,接著一掌拍上銅鼎提耳減去速度,接著另一手抓住鼎足,轉了銅鼎的方向,穩穩當當接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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