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讓自己忙。
「我周騖遠現遵上帝之聖法,娶你譚君雪為妻。從今以後,無論安樂困苦,富貴貧窮,疾病健康,我必幫你,我必愛護你,直到終生。」
周溫柔的聲音在她耳旁響起,她多希望這一刻能夠靜止,化作永恆。
「我譚君雪以戒指為征記,與你周騖遠結婚。我以我的身心尊敬你,我以我的財物與你分享,奉聖父聖子聖靈之名。」
「請雙方交換戒指。」牧師微笑著說。
伴郎從後面遞上一對戒指,周騖遠拿起其中的一只,執起譚君雪縴細的手,慢慢套進她右手的無名指。譚君雪也做了同樣的動作。
禮成。
周騖遠揭開譚君雪覆面的白紗,她那麼美,並且羞怯,盈盈大眼望著他,讓他心里一陣激蕩。他不自禁地俯下頭,吻上她紅艷的唇,鼻間聞到她臉上胭脂的香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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輪子滑過地面發出金屬的響聲,她感到自己正被一些人包圍,並推著走過一條長長的廊道,天花板的燈刺痛她的眼楮。
耳際有不同的人聲交錯。
「快去把一號手術室準備好,她必須立刻進行換心手術!」
「是,沈醫生!」
「姐姐,你听見我說話嗎?丞為你找到心髒了,你會沒事的,你會沒事的!你一定能夠活下去,活到一百歲……」
騖遠……騖遠……
……只要君答應我不再哭,不再隨便流眼淚,那麼等到君長大了之後,我就會要君做我最美麗的新娘。
騖遠……我做到了,我不哭……我會堅強……我要做你最美麗的新娘……
我們拉勾勾。我答應騖遠以後都不會再哭,再痛再怕都不會再哭。騖遠答應我我們會一直一直在一起!
騖遠……我們要一直一直在一起……你和我拉過勾勾的……
……媽咪不會離開君的,君這麼漂亮,這麼可愛,媽咪怎麼會舍得離開君呢。
騙人!媽咪死了……她離開我了……騖遠……
……我也不會讓君離開我的,君哪里也不許去,只可以呆在我的身邊,在我看得見,模得到的地方。
騙人!
騖遠……我也要死了……我就要死了……騖遠……
「我要見他……騖遠……騖遠……我想見……你……騖遠……」
我們不能夠在一起……一直……一直……我可以哭了嗎……可以流淚嗎……我們不能夠在一起……
有水滴滑下阮傲君的臉頰,洗出兩行印記。她分不清這淚是她的還是玲瓏的。
「騖遠……我想見他……」她漸漸無力,頭腦昏沉,原本緊握的右手慢慢松開,一只玻璃瓶從她的手掌間滾落到地上。
玻璃碎裂的聲音首先響起,接著是「嘩——」的一聲。
一地的紅豆滾動……滾動……是相思……
「姐姐,我去找他,我去幫你把他找來!」玲瓏說完,轉身往醫院外面跑去,邊跑邊擦干臉上的淚跡。
騖遠……騖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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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婚宴之中的周騖遠突然感到一陣沒來由的心悸,他按住胸口,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卻開始心慌。
「怎麼了?」譚君雪發覺身邊的周騖遠神色有異,關心地問。
「沒事。」周騖遠擺了擺手,他不想讓君雪擔心。
賓客一個接一個地來,譚君雪見到了周騖遠的不少老同學,她發覺正像以前周說過的,他的學校專出帥哥美女。有幾個女子簡直讓她也驚為天人,而小黛早已經跑來跟她說要換位子,硬是要去跟周的老同學坐一桌。在場眾人的視線都往那兩張桌子掃射,比他們這對新人受到的關注還多。
又有一名身著黑色細肩帶絲綢長裙的美麗女子走進宴會場,她立刻成為全場焦點。不僅因為她的美貌,也因為她的衣著顏色。沒有人來參加喜宴會穿得一身黑的。
女子朝她和周走過來,周的老同學所坐的那兩桌子里有人跟她打招呼,她沒什麼表情地側過頭,揮揮手,算是回應。
「恭喜你,周。我祝你們夫妻百年好合。」女子終于走到他們面前,說出了這句祝福的話,臉上還是沒有表情,給人的感覺冷冷的,卻又不會讓人覺得難以接近。
譚君雪心里奇怪,為什麼這個女子的聲音她听來格外耳熟。
「謝謝,丫丫。過去坐吧,他們都等著你呢,難得可以聚在一起。」周騖遠笑著表示感謝。
女子點頭,她看了譚君雪一眼便轉身向那兩張桌子走去,撿了個位子坐下來。
丫丫?!
「她就是那個丫丫嗎?」譚君雪驚訝極了,她忙向身邊的周騖遠求證。
「那個丫丫是哪個丫丫?」周騖遠心里明白譚君雪問的是什麼,卻又故意裝作不懂,來逗譚君雪。
「廣播‘夜半歌聲’的名主持丫丫。」那個聲音錯不了的,是讓人听過就忘不了的聲音,清清雅雅的,就像流過鵝軟石的溪水聲,穿透人心。
「沒錯,她就是那個丫丫。你也有听她的節目嗎?」
「嗯,偶爾會听。她的聲音很好听。怎麼她的真名也叫丫丫?」應該不會有父母給女兒取丫丫這麼奇怪的名字吧,不過周也叫她丫丫呀。
周騖遠搖了搖頭。
「不是。」
丙然。
「那你為什麼不叫她的本名,而叫她的藝名?」譚君雪更奇怪了。
「已經叫習慣了,而且她不喜歡別人叫她的本名。」周騖遠解釋著,「她說她听見別人喊她本來的名字,她就會心有感傷。念書的時候,她就是學校廣播站的主持,從那個時候開始她自稱丫丫,也要別人跟著這麼叫她。」
譚君雪想問她的本名是什麼,可這時又有別的賓客走過來向他們打招呼,她也就把這個問題拋到了腦後。
請的客人差不多都到齊了,于是作為司儀的小黛走到台上開始發言,而她和周便站在一旁。
小黛正說到一半,而台下也氣氛愉悅的時候,「砰」的一聲,有人重重地推開宴會大廳的門。
譚君雪有些意外地看著走進來的司空玲瓏,他們的確是有寄請帖給玲瓏,但她以為她是不會到場的。
全場一陣寂靜,每個人的眼楮都盯住這個闖入的不速之客,歡樂的氣氛沒有了,玲瓏身上散發出的不善之意是那麼明顯。她一定不是來祝賀的。
斜里有個人跑出來擋在司空玲瓏的身前,是周的同學。譚君雪認出來。
「玲瓏,你怎麼這麼晚才到,快點來這里坐下。」他們都知道玲瓏曾經猛烈追求過周,也知道周和玲瓏交往過。玲瓏本來高中還沒畢業就想休學跟著周去美國,最後還是周妥協等了她一年,等玲瓏畢業後兩人才一起去了美國留學。現在周結婚了,新娘卻不是她,他們都可以理解她的心情,但並不希望她做出什麼過激的舉動來破壞這場婚宴。
司空玲瓏對他的話根本不予理睬,她把他推開,力氣大得驚人。她筆直走到周騖遠的面前,完全不去看旁邊站著的譚君雪,只把視線放在周騖遠的身上。
「周大哥,請你跟我走。」玲瓏盡量使自己的語氣平靜,且不讓她的臉上露出太多的情緒。
此話一出,譚君雪听見坐在下面的賓客開始發出小聲的議論,竊竊私語起來。
周騖遠以為她只是又在鬧小孩子脾氣。
「別鬧了,玲瓏。」他說,一貫溫柔的聲音,也把她當做小孩子來安撫,「今天是周大哥結婚的日子,听話,下去坐。」
听了這話,玲瓏再也忍不住悲傷,她拉住周騖遠的手,擺出哀求的姿態。
「周大哥,我求求你……快點跟我走,姐姐她……姐姐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