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結賬嗎?」
譚君雪被侍者的聲音拉回了注意。
「哦,是的。」
結完賬,她與周騖遠並肩朝門口走去。
「要不要去跟她打個招呼?」譚君雪問。
「不用了,她有事我不想去打擾。」周騖遠的口氣淡淡的,淡到不能再淡。
譚君雪沒有听出一點不對勁的地方,周騖遠的語氣實在太正常了,他好像真的一點也不在意。
「嗯,也是啦。對方應該是跟她工作上有關的人物。」
周騖遠一笑,沒有說話。
譚君雪的視線還流連在那兩人的身上,快要走出門口的時候,她看見司空玲瓏的手搭上了對方放在桌面上的手。由于位置上司空玲瓏是背對著自己,所以譚君雪不知道此刻她的表情是怎樣的,而對方的表情……
「啊——」
一個酒醉的客人歪斜著從譚君雪旁邊走過,不小心撞到了她,注意力不很集中的譚君雪就這樣被他撞得向側方倒去。不知幸是不幸,她順勢就倒進了身邊周騖遠的懷抱。周騖遠雙手扶上她的腰以穩住她的身體。
「你沒事吧?」
譚君雪驚魂未定地拍著胸口,「沒事,沒事。」
他們似乎沒有發現到他們的姿勢曾那樣曖昧過,雖然靠近了只有短短的幾秒鐘而已。如此的親密是無心的,只是恰巧落入了誰人眼中,看出了另一番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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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濃重。
周騖遠站在落地窗邊,出神。
他很好奇今天跟玲瓏在一起的男子是誰?當然不會像君雪說的那樣,是由于工作而結識的人,因為玲瓏根本是不工作的。她不喜歡工作,她也不適合工作。她的心性根本還是孩子的心性,又怎麼能夠應付得了工作後必須面對的復雜人際關系,以及會有的勾心斗角。她父親每個月都會匯一筆錢到她的戶頭,以供她每個月的開銷,所以生活上的一切消耗開支她都擔負得起。
那麼,今天跟玲瓏在一起的人究竟是誰呢?跟她又是什麼關系?周騖遠很好奇,也只是好奇。當然,他是關心玲瓏的,非常關心。他希望玲瓏快樂,比任何人都快樂,他不要玲瓏受到傷害,他也害怕玲瓏的哭泣。
門上傳來聲響,是玲瓏回來了。
周騖遠轉過身,正對著玄關,正對上玲瓏的臉。
「你回來了。」周騖遠只開口說了簡單的四個字。他不會去質問什麼的,不會去問她今天跟誰在一起。他們都該保有自己的生活。玲瓏要告訴他什麼,自然會告訴他。
他發覺玲瓏有些不開心,看著他的表情也很怪。她開始在包里掏著什麼,然後掏出了一個長盒子,盒子里裝著一條領帶。玲瓏把盒子放到了茶幾上,又在盒子旁放下另一個小小的玻璃瓶,周騖遠想他知道瓶子里面裝的是什麼東西。
「周大哥,生日快樂。」玲瓏說完,就徑自回了她的房間。
周騖遠沒有去看領帶,他拿起了瓶子,坐進沙發。瓶子里盛滿的是相思的紅豆。不用數,他也知道數量。三百六十五顆。每年生日玲瓏都會送他一瓶。玲瓏說過,里面的每一粒都代表一天,每一天都是相思。
他緊緊捏住瓶子,他想他對玲瓏注定虧欠。
他跟玲瓏究竟是什麼關系呢?他們是戀人嗎?可是十年來,他們連一個情人間該有的親吻都不曾有過。他們雖然住在一起,但都是分房而眠。他甚至連一句情話都沒有對玲瓏講過,沒有海誓山盟,沒有天長地久,沒有此生不渝,他們什麼都沒有對對方許諾過。他們這樣算是戀人嗎?
一陣疲憊涌上來,周騖遠把頭靠上沙發背,手掌漸漸無力地松開,瓶子滑出了他的手,落在地毯上。
第四章
譚君雪已經忙了一個早上了,忙得連抬頭的工夫都沒有。她送文件進去給周騖遠簽名,只跟他簡單交談了幾句,而且都是有關于工作的。在公司他們就是上司和下屬的關系,不能逾矩。
從周騖遠的辦公室拿著幾份簽好的文件出來,譚君雪正要回自己的位置,卻听見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譚、君、雪!」
她立刻抬頭去看,可還沒等她看清逼近自己的人影是誰,「啪」的一聲,她的右臉頰火燒般地疼起來。耳邊清楚傳來幾聲抽氣聲,半個樓面就這樣突然安靜下來。
「你這個狐狸精!」
譚君雪听了心里暗自發笑,她什麼時候升格成精了?沒有伸手去模自己肯定已經紅腫的臉頰,任它辣辣地痛著。她揚首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司空玲瓏。對,就是司空玲瓏,還能是哪位大小姐呢?這樣來興她的師問她的罪。
「司空小姐,你這演的又是哪一出戲碼?我哪里得罪你了?用得著這樣來丟我的臉,也丟你自己的臉嗎?」譚君雪冷冷地開口,眼楮迅速掃過周圍一大幫子停下手上的工作,等著看熱鬧的同事。敢情八點檔的無聊劇集在這里開演了。
「譚君雪,你不要臉!貝引周大哥!你這個狐狸精!」司空玲瓏打完以後,便罵開了。聲音不復甜美,透著尖酸。只是大小姐腦袋里罵人的詞匯還不夠豐富,髒話也不會,罵來罵去只是那兩句。
「周大哥不是你這種女人可以妄想得到的!你別想搶走他!你不要臉!你……」
「玲瓏!你在干什麼?!」周騖遠被外面的聲響吵到,走出辦公室來看,卻萬萬沒有想到,居然會是玲瓏到了公司來鬧。
炳,這下連男主角也登場了,人物集齊,劇情該推向高潮了吧。譚君雪看見周騖遠走了出來,視線對上他的。她察覺到他的眼楮在看到她的臉,更正確地說,是看到了她右邊的臉頰時,臉色一變。那是譚君雪所沒見過的陰沉臉色。
也是司空玲瓏所沒有見過的陰沉臉色。本想靠上去撒嬌的她,連連後退了兩步,舌忝了舌忝唇,才叫了一聲︰「周大哥。我……」
「你進我辦公室說。」周騖遠的話是對著司空玲瓏說的,眼楮卻看向四周,大家紛紛低下頭來,回避他的眼光,假裝工作。最後,他的眼定在譚君雪的臉上。譚君雪別過臉,坐回自己的位子,打開文件來看。
司空玲瓏跟著周騖遠走進了辦公室,門關上,阻隔掉外面雙雙好奇的眼楮。小黛靠了過來,拉起譚君雪就往洗手間走去。
譚君雪望著鏡子里自己腫起的半邊臉。沒想到司空玲瓏人嬌小,手勁倒是不小,還是被嫉妒沖昏頭的女人力氣特別大?
「你快拿冷水濕了毛巾,敷敷臉吧,這樣子怎麼見人?」小黛將毛巾塞進譚君雪的手,背靠在洗手台邊顯出關心的樣子,「到底是怎麼回事?她干嗎一巴掌把你打成這樣?你沒事吧?」
譚君雪把毛巾弄濕,對著鏡子輕輕按上右臉,一陣刺痛。
「我沒事。」譚君雪一直冷著的臉終于笑開來,只是笑里含著幾分嘲諷,「真沒想到我也會有這一天,被別人指著鼻子罵狐狸精。呵呵。我像嗎?」
「我看看。」小黛勾起譚君雪的下巴,左右瞧了瞧,半天後才認真地搖了搖頭,「不像。要當狐狸精你還不夠資格,不夠妖嬈嫵媚。最多是只玉兔精,又白又女敕。」
「哈哈。」兩個人一起在無人的洗手間內大笑,像兩個瘋子。譚君雪很努力很努力地讓自己笑,笑著笑著低下了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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辦公室內氣氛凝重,司空玲瓏小心翼翼地坐在沙發,不敢開口說話,也不敢抬頭去看站在面前的周騖遠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