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才一起去見過外公外婆嗎?不是剛說好要回去看她媽媽嗎?才多久以前的事,竟感覺像已過了好幾個世紀般漫長?戴維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他看得出來潘杰對那位小姐有著不尋常的情感,也能理解他現在緊繃難受的心情,但那卻無濟于事,一點幫助都沒有。
潘杰失神地癱坐在椅子上,連同戴維、赫茲三人六眼,瞬也不瞬地瞪著手術房門上的紅燈,久久、久久!
第8章(1)
手術非常成功,傷勢嚴重的郎淨儂除了身上大大小小的挫傷,還有腿部骨折、顱內出血,還好經過急救後並沒有生命危險,可住院觀察及休養是絕對免不了,期間並不斷的做各式檢查,檢查得郎淨儂幾近抓狂。
「到現在還感覺像在作夢一樣,還好一切都過去了,今天終于可以出院了。」
削著紅艷的隻果,蘇佑珊簡直不敢去回想,一個月前在醫院里見到剛動完手術的郎淨儂的慘樣,她依稀記得自己當時跌坐在醫院的地板上,嚇到腿軟。
那頭上包扎著厚厚的繃帶、慘白得幾乎面無血色,一條腿還可笑地架在支架上的家伙根本不是她的好朋友,而是一具石膏打造出來的人體模型,擺在病床上嚇人用的——至少她當時真的那麼認為。
「是啊,終于可以出院了。」身上還有些許繃帶的郎淨儂應聲,住院一個月下來,她的臉色有點蒼白,但也慶幸自己還能保有小命一條。
車禍的沖擊力太強,雖然當時她已失去知覺,但事後想想,如果當時小命就這麼丟了,好像也不是太讓人意外的事。
還好休養了一個月之後,石膏都快可以拆了,更棒的是今天就可以出院了。
「我說淨儂,你住院多久,那家伙就在醫院里陪宿多久,你是不是該給人家一個名分了?」將削好的隻果遞給她,蘇佑珊的嘴可沒停止叨念。「你又不是沒看見院里那些護士看他的眼光,像要把他生吞活剝了似的。」
這一個月以來,潘杰儼然成了護士間的流行話題,僅管他只是經過護理站、到廚房去倒個熱水、不經意的對哪個護士笑了下,都足以令全院的護士興奮個老半天,比天王巨星還巨星。
可惜潘杰的心全掛在郎淨儂身上,他對淨儂的用心她可是全看在眼里。在淨儂看起來最狼狽的時候,他還願意照顧、守候她,這等心意她要是還看不出來,就白長了這雙黑白分明的大眼了。
「呃……」郎淨儂面有愧色。「我知道啊,不過再過陣子看看吧!」
她不是不想給潘杰「名分」,也知道護士小姐們個個貪戀他的「男色」,更知道潘杰對自己不容質疑的真摯情意,只是以她現在身體的情況,根本什麼都不能做,這樣的她要如何給他幸福?
就算真要有個什麼結果,也得等到她身體完全康復了再說。
「還看看?像他那麼好的男人世上差不多絕種了,除了我老公跟我兒子那兩枚碩果僅存的以外。」蘇佑珊又削了一顆隻果給自己,邊咀嚼邊自夸。
「佑珊,你別跟杰學講些有的沒的啦!一點營養都沒有。」所謂物以類聚,她發現或許是和潘杰相處久了,連佑珊都學會了潘杰那往自個兒臉上貼金的惡習,實在很要不得。
「我哪有?」蘇佑珊可不覺得自己跟潘杰學了什麼,她本來講話就以毒舌派教主自居,就算有,也只有別人學她講話,不可能她去學別人講話的分。「我本來講話就這樣的好不好?」
「好好好,沒有就沒有。」
當事人都那麼堅持了,她還能說不好嗎?唉……
「準備好了嗎?」就在她聲音才剛收尾,潘杰推開門走了進來。
他剛才去辦理郎淨儂的出院手續,又差點引起護理站暴動,害他趕快辦一辦趕緊落跑,以免造成院方的困擾。
「差不多了,那邊的行李交給你,淨儂有拐杖跟我撐著,沒問題的。」指了指角落堆放的行李,蘇佑珊像個指揮官般命令道,然後想起什麼似地看了看他身後。
「你那高頭大馬的保鏢沒來喔?」
那家伙比潘杰還高大,整個人像熊一樣,老跟在潘杰身後像個背後靈。
她都不敢走在那家伙身邊,萬一他一個踉蹌,她八成會被壓成肉餅,太恐怖了!
「保鏢?」他微愣,意會她說的是赫茲,微微合下眼瞼,掩去眸心閃動的晶光。「赫茲是我的助手不是保鏢,他去處理一點事,晚點會到家里找我。你小心點別弄疼她了。」
「喔。」蘇佑珊應了聲,听到他最後的叮囑時翻翻白眼,受不了他。
「知道啦!我可是細心的女人耶!」
潘杰搖頭輕笑,輕松拿起行李,偕同兩個女人一起離開這「居住」了一整個月的醫院。
「要先洗個澡嗎?」潘杰先送前往醫院探病的蘇佑珊回去,一回到家才放下行李便問道。
「現在?」她愣了愣,瞪著自己腳上的石膏。「我石膏還沒拆,這樣怎麼洗?」之前住在醫院里時,潘杰都幫她擦澡,意謂著她已經整整一個月沒進浴室洗個舒服的澡了,她也很想進去洗個痛快,但身體不允許,至少在拆石膏以前並不允許。
「不然我再幫你擦澡?」剛出院難免較為煩躁,擦擦身體應該會舒服點。
「好,麻煩你了。」她點頭答允。
「我說過不用說那些客套話。」他輕蹙濃眉,再一次重申。
就知道他要說這個!
這個月她在院里听他說那句,沒有上千次也有上百次,說到她都可以倒背了;她輕笑,才由著他將自己攔腰抱起之際,門鈴突然響了。
「咦?這時候會是誰來?」她愣了下,示意他將自己放下。
「我去開門。」他小心的將她放到沙發上,這才走去開門。
門打開一瞧,是個嬌小的婦人,約莫只到他胸口的高度。
「請問找哪位?」
「郎淨儂,我剛剛才從她店里過來,店員告訴我她在這……」婦人瞪著他,忽然不甚確定地看了看手中的地址。「地址沒錯啊!會不會抄錯了?要是抄錯了,是我的錯還是那個店員的錯?」
「媽?」
潘杰好笑地听著婦人狀似胡涂的喃喃自語,不意屋里的郎淨儂也听到那似乎有點熟悉過了頭的聲音,拄著拐杖走到門邊,一見到婦人便訝然喊道。
潘杰旋身睞她一眼,見她用力地點著頭,然後他再回頭看看婦人,懂了,正準備請婦人進屋,誰知婦人馬上興奮地嚷嚷。
「小淨喔!丟啦丟啦……店員沒抄錯,我也沒找錯地址,啊不就是你嘿!」陳月里見到她,心頭一喜,便大搖大擺地走進屋里,不僅自動自發的省略掉潘杰的存在,並很快的發現她「變腫」還「變色」的腿。「你怎麼了?腿怎麼變那麼粗?」
夭壽喔!苞象腿差不多大支,還變成白色的,難道是什麼基因突變了不成?陳月里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
靶覺頭上飛過烏鴉兩、三只,郎淨儂敏感的察覺潘杰背過身去,肩膀還可疑地抖動著。
「媽,你又忘了帶眼鏡出門吼?」老媽有深度近視,但她不愛戴眼鏡,平日做事、講話又都少根筋,經常丟三落四,忘了帶眼鏡出門,她一點都不意外。
「哪沒?不就在這里?」陳月里將掛在胸前當裝飾品的眼鏡戴到鼻梁上,話題又回到她的「象腿」上。「你還沒告訴我,你的腿怎麼了?」
「我出了點車禍啦,骨折,所以打石膏。」她暗嘆一口,看來老媽的近視越來越嚴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