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民宿只剩下她,難免會有點神經質……砰啷。
蓓莉驚跳起來,背部緊貼著門板,寒意從腳底板竄上來,交放在身後的手臂浮上一粒粒的疙瘩。
冷靜,她必須冷靜,也許是附近的流浪狗或貓,偷跑進民宿找東西吃,別自己嚇自己。
「嘿,小貓,原來你在這里。」兩個華裔面孔的高壯男子,操著一口流利的英文,手中握著短槍走進廚房。
蓓莉心跳暫停數秒,胸口急急喘動,臉色白如雪片。他們的口音是她熟悉的西岸腔,可想而知,這兩人絕對不是普通的竊賊。
「你們想要什麼?這里沒有你們想要的東西。」蓓莉放在身後的手,悄悄握上門把。
領頭的那一人,塊頭特別大,一張方正的國字臉揚著冷笑,「想不到懷特掌控了西岸一輩子,卻有一個這麼沒用的女兒,寧願把權力移交給女婿這個外人,也不給女兒,嘖嘖,真是令人太意外了。」
蓓莉才不會被這種小兒科的挑釁惹毛,只是冷眼看著他們。
「小貓,你有幾個選擇,乖乖跟我們合作,或是讓我們把槍壓在你的額頭,然後把你五花大綁。」另外一人揚高了手里的槍,冷冷說道。
「抓了我又能怎樣?我父親已經死了,你們威脅不了任何人。」
「懷特是死了沒錯,但是現在有你丈夫主持大局,那個姓戴維斯的家伙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看了就教人厭惡。」
他們是反對凱洛接管父親權力的幫派分子。她心中忖道。
「那家伙根本不懂我們的運作模式,恐怕需要有人來提醒他這點,讓他有點自知之明,把不該屬于他的權力交出來。」
兩個不懷好意的男人邁開腳步,準備朝蓓莉走去。
他們想抓住她,好用來威脅凱洛,她當然不會讓他們稱心如意。
蓓莉順手抄起平掛在牆上的鍋子,朝那兩人砸過去,「去死!」
「狗娘養的!」被砸中頭部的那人暴怒大吼。
蓓莉趁亂旋開門把,奔進後院,後院有條通道可以繞到前院,前院才能通到產業道路……
「啊!」手臂被人扯住,她轉頭一看,其中一人已經追上來。
「媽的,你還想逃去哪里?」那人緊抓住她的手臂不放。
搭莉當機立斷,朝那人的手背狠狠咬下去,那人痛叫一聲,舉高了手中槍柄。
瞥見槍柄敲向自己的額頭,蓓莉心口一跳,知道躲不過了,咬緊下唇等待痛楚落下。
一只大手抓住了槍柄,狠狠往後一甩,華裔男子重心失衡往後摔倒,同伙隨後沖出來,拉開保險桿,瞄準她的身後。
世界在剎那間成了黑與白。
零點零一秒的瞬間,蓓莉別過粉顏,看清楚了出手救她的人是誰,卻在下一秒,耳邊傳來一聲震響。
那是槍聲。
第9章(1)
轟隆隆隆。
震耳欲聾的槍聲過後,雷聲大作,滂沱大雨淋濕了她一身,她難以置信的望著眼前這一幕。
凱洛撫著涌出血花的左肩,將她緊擁在懷,另一手平舉在空中,拉開保險桿,朝著那兩人分別開了一槍。
不過,顯然他沒有打算結束那兩名惡徒的性命,只是打中了他們的肩膀,讓他們痛呼一聲,齊齊倒臥在地上。
空氣中彌漫著血味,蓓莉推開凱洛,看見他浴血的左肩,臉色登時慘白如紙。
「這是怎麼回事?」她拚命想冷靜下來,哽咽的嗓音卻出賣了她。
「我听說有台風襲台,放心不下,就繞過來看看。」已經中彈的男人,竟然還神情自若的對她微笑!
淚水迸出眼眶的前一刻,她突然打住,生氣的推開凱洛,他有些錯愕,用著持槍的那一手按住左肩。
「凱洛、戴維斯,這又是你安排好的?」
懊死!她差一點就忘記,自己曾經像個傻瓜,跳進他自導自演的電影里當起女主角。
凱洛那張俊美的臉龐閃過一絲澀然。
連到了這種時候,她都質疑他的動機,他果然輸得很徹底。
「你的保鏢呢?你不可能一個人來台灣。」蓓莉的腦袋恢復運轉,即使胸口緊得發疼,死忍著不去看他受傷的左肩。
「沒有保鏢,只有我一個人來。」不管她信不信,凱洛還是照實回答。
蓓莉抿緊粉唇,走到那兩名華裔男人面前,雙手叉在腰間,揚高了俏臉冷晚。
「嘿,你們演夠了吧?血漿挺逼真的,是用什麼做的?哼!」兩名男人面面相覷,又看了一眼沒打算繼續追究的凱洛,狼狽的互相扶持爬起身,飛也似的逃離民宿。
只是這一幕,卻讓蓓莉更加深信,剛才那些不過是一場經過縝密安排的戲。
「你的演員走了,你確定還要繼續演下去?」走回凱洛面前,她挑起細眉,非常諷刺的看著他。
「嗯,確實沒那個必要了。」凱洛掀了掀唇,放棄做任何的解釋。反正說得再多,她還是不信,那又何必?
蓓莉瞪著他,不敢相信他居然這麼大方就承認,更難以置信他竟然想使出一樣的老戲碼,來個英雄救美讓她回心轉意。
「那根本不是傷口,對吧?」
她突然整個人炸了開來,清麗的臉蛋直瞪著仍在滲出血花的左肩,更伸手撥開他壓在傷口上的手掌。
怵目驚心的傷口,撞進她忿惱的雙眼,胸中的憤怒被冰水澆熄。
「你真的受傷了?」
為求逼真,所以不擇手段?她不知道該憤怒還是感到榮幸?!
「不過是想演好這場戲罷了。」凱洛自嘲的勾唇,然後關起保險桿,把槍收回後腰,讓合身及腰的黑色風衣遮掩住。
「你到底想怎麼樣?」
她臉色發白的瞪著他,縮緊的胸口已分不清是因為心疼他的傷,還是因為對他的憤怒。
「只是順道過來看看你,還有,把這個交給你。」忍著左肩撕裂般的劇動,凱洛撿起掉在腳邊的塑料文件袋。
蓓莉接過,打開一看,目光怔了一怔。他專程來這里找她,就是為了將離婚協議書交到她手上。
她心痛如絞,全身的血液在這一秒鐘凍結。既然是這樣,那又何必安排這詢戮?
「為什麼?」怔忡許久,她問出這一句。
「因為這是你想要的。」他說。
騙子!謗本是他自己想要,就像艾森說過的,他不可能和冰冷的鈔票上床,他一樣會對女人產生興趣,需要另一個听話而且有利于他的妻子,也許幫他帶來大筆利益,或是替他生育戴維斯集團的繼承人。
「上頭有律師的電話,你可以選擇跟我聯絡,或是跟律師。」凱洛緊按住左肩,臉色浮現一絲青蒼,趕在意識模糊之前轉身離去。
蓓莉捏著協議夫妻財產分配的那份離婚文件,雨水模糊了視線,也霧透了他離去的背影。
她的腦袋一片茫然,空白吞掉了思緒,到最後已經分不清臉上是雨還是淚。
「你這又是何苦呢?」
看著透過私人關系找來的醫生,替凱洛取出子彈,打了止痛針,仔細將傷口包扎好,站在一旁全程目睹的特助柏克,憂心忡忡的看著老板。
「是我的錯,不該因為想放她自由,就撤離保鏢。」凱洛果著精壯的上身,坐在總統級套房附設的客廳里,英挺的臉龐沒有表情,淡淡說道。
「我真不敢相信,你都已經傷成這樣,蓓莉小姐竟然還懷疑你是在演戲。」
只有柏克最了解,這兩年他的老板都過著什麼樣的生活,又要管理龐大的戴維斯集團,還得分神處理懷特留下的各種黑幫糾紛,他甚至懷疑老板是怎麼存活下來的。
「不能怪她。」凱洛垂下眼瞼,語氣淡得探不出任何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