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森抬頭對上她困惑的眼神,心思開始轉動,「蓓莉,我有些話想跟你說。」「進去說吧。」蓓莉伸手想推開門,艾森卻更快地拉下了她那只手。
「這些話只能私下單獨談。」
「嘿,我跟你之間,應該沒有任何私密的事情需要私下單獨談。」想起凱洛坦然承認吃醋的那一幕,蓓莉揚起細眉,斷然拒絕。
「難道你不想知道,凱洛為什麼會娶你?」
「我當然知道,因為他愛我。」蓓莉揚起下巴,自信的美麗神采令艾森心跳加速。
她的外型並非是西方審美眼光的上上之選,但是在她身上有一種使人目眩的奇異特質,她就是可以輕易招惹周遭所有人的目光停駐。
她的美來自于內在的璀璨,對愛情一無所知,一天到晚只跟冰冷數字來往的凱洛,根本不配擁有她。
艾森勾起唇,「你確定?這跟我听見的似乎完全不同。」
「你听見什麼?」真懷疑他話的可信度。自從那次溺水事件後,蓓莉便將艾森列入心中的黑名單。
「給我一杯咖啡的時間,我會完完整整把我剛才听見的,全都告訴你。」
蓓莉考慮了幾秒,然後爽快地點頭答應,但也不忘撂下警告,「要是你再耍我一次,我會要凱洛把你列為禁止進入天堂鳥酒店的頭號人物。」
反正只是一杯咖啡的時間,听听又何妨?她倒想知道,艾森又想耍什麼花樣。
「蓓莉?你迷路了?」見到離開病房超過一個鐘頭的妻子回來,已經掏出手機處理公事的凱洛立刻起身迎上前。
蓓莉對他露出了一抹淺淺的笑,淺得一點也不像是會出現在她臉上的虛軟無力。
凱洛眉頭微皺,「你還好嗎?」
他下意識伸出手臂想摟住她的肩,卻被她技巧性的躲開。
蓓莉微笑的看了一眼已經躺下休息的懷特,然後抬手掮風,一副熱得快月兌皮的模樣,「呼,醫院的空調壞了嗎?老天,這里真是悶得讓人快窒息了。」
她演得太自然,凱洛的質疑只是一閃而逝,沒再繼續深究,他貼心的替她倒了一杯冰開水。
「謝謝。」蓓莉很自然的接過,垂下雙眼專心喝水,長長的睫毛掩蓋住眸子,讓人看不清蕩動的水光。
「都是假的。」半個鐘頭前,在一樓大廳的長凳上,艾森對她說出一個驚人的內幕,「凱洛和你父親私下簽訂了某些協議,條件就是他必須娶你。他只是假裝愛上你,你們的婚姻只是一場騙局。」
她不相信……或者該說不願意相信。
艾森干脆將剛才在門口偷听到的對話,一五一十如實轉述。
她不會輕易相信一個外人的話,但是看見艾森信誓旦旦的強調一切屬實,她的心,她的信念……全動搖了。
她想起結婚那一天,黛安憂心忡忡的提醒她一切發生得太快,心中的不安像染上白布的污漬,開始擴散蔓延。
看著病床上假寐的懷特,她有太多的疑惑想問,卻不知該從何開口。
爹地真的拿財產當籌碼與凱洛交易?為什麼要拿她的婚姻當條件?
太多的謎團待解,在弄清楚真相以前,蓓莉決定保持沉默。
「親愛的,你的臉色不太對勁,需要找醫生過來幫你檢查一下嗎?」凱洛接走見底的空杯子,手掌輕揉著她的肩背。
蓓莉撐開笑容,掩去所有的心慌與不安,「我沒事,只是有點累。」
「畫去休息吧,這里有羅伯特和專業的護士照顧著,不會有事的。」凱洛輕擁她一下,低下頭,親吻她的發心。
這些溫柔的關懷,甜蜜的舉動,寵溺的口吻……真的有可能是假的嗎?
蓓莉垂下雙眼,感覺到心中的不安繼續蔓延,她卻無力去抵抗。
第6章(2)
趁著某日懷特剛結束治療,昏沉沉的陷入熟睡狀態,蓓莉得以抽空離開醫院,來到經常和黛安踫面的老地方。
街口轉角的熱狗攤,是她和黛安放松心情的最佳去處,她們喜歡坐在街邊的路梯上,大口咬下手中的熱狗堡,曬曬陽光,聊心事。
她和黛安約好四點半踫面,顯然她來得太早。看了一下手表,她不經意的抬眼一掃,目光驀然僵住。
一個很面熟的白種男人從她面前悠然走過,還停在老喬的熱狗攤前,一邊跟老喬攀談,一邊拿起剛擠上辣醬的熱狗堡吃著。
蓓莉眼楮瞪得大大的,一手還橫抬在胸前,整個人像被下了定身咒。
是那個男人。
當初她在暗巷中撞見被殺的男人。
她的記憶力一向過人,所以她不可能錯認。
以為已經埋進土堆的尸體,此時此刻正毫發無傷的,站在她面前一邊吃,一邊笑。
撞見那樁殺人事件後,她就被綁到了天堂鳥酒店,遇見了凱洛……一切就像是懸疑小說的開端,只是添了更多浪漫元素。
現在回想起來,那一切就像是一場精心設計過的電影,充滿了不可思議的巧合。
放下了已經開始發酸的手臂,蓓莉白著一張臉,在一旁的階梯上坐下,開始從頭回想她與凱洛從認識到現在的一切經過。
不安,像病毒一樣,開始吞噬她的心。
生活中一旦出現猜疑,再甜蜜的情感,都只是浮扁掠影。
懷特的病情與日加重,蓓莉只能將所有疑惑壓下,全心全意的投入照顧工作,用她的開朗與熱情陪伴父親走完人生最後一段時光。
凱洛一如既往的忙碌,在世界各地的戴維斯產業來來去去,他依然會盡可能的擠出時間來探望懷特,三人經常一起度過愉快的晚餐時光。
為了就近照顧懷特,蓓莉暫時搬回洛杉磯,導致外界不斷謠傳兩人已經分居,等待時間辦理離婚手續。
每天早上醒來,蓓莉都會告訴鏡中的自己必須微笑,時時微笑,不能讓懷特見到她悲傷哭泣的模樣。
盡避每晚入睡前,總有一股快崩潰的巨大壓力淹沒她,那個承諾會一直陪在她身旁的男人,卻夜夜睡在遠方別張床上,鎮日與冷冰冰的數字纏綿。
「小甜心,你不能再這樣對待你自己。」黛安走向蓓莉,伸手抱住僬悴消瘦的她。
罷才一路走來,就見蓓莉一人呆坐在醫院的花園中庭里,美麗的大眼已失去昔日那抹熱情,讓人心驚且心疼。
「黛安,我不知道自己能怎麼辦?我的爹地……我不能失去他,我愛他,可是我始終無法理解,他為什麼要用我一生的幸福與凱洛交易?」
「懷特先生這麼愛你,肯定有他的理由,他不是那種會為了利益,出賣女兒的人,你比誰都清楚這一點。」黛安摟緊懷中的蓓莉,心疼她的消瘦。
這段時間,蓓莉用著讓人震懾的堅強,以歡笑與喜悅填滿懷特剩余的每一天,讓他知道她是幸福的,不必牽掛與憂心。
面對死亡的威脅,蓓莉比任何人都害怕失去懷特,但是她選擇了歡笑,而不是流淚面對。
蓓莉想讓深愛自己的父親,毫無遺憾的離開人世,因而將所有對父親的質疑,與對丈夫的失望,全都藏進心底。
老天,蓓莉才二十二歲啊!面對這些突來的巨變,她表現出來的堅強與勇敢,足以令所有輕易放棄生命的人慚愧。
「但願一切都是艾森鬼扯的謊話。」蓓莉喃喃的說。「黛安,你懂我,你知道我不可能接受一樁安排好的婚姻。」
即便那人是她喜歡的對象。
「我知道。」黛安輕拍她因為沮喪而弓起的背。
「如果我的婚姻只是一場交易,凱洛對我的愛只是一場騙局……噢,黛安,我一定會崩潰的。」
「但你是愛凱洛的,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