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杯輕踫,人們時而低頭交語、時而低笑開來,不特別明亮的小小空間,被人與人的交流裝得滿滿。
當晚,勾雷尚、棠羽菓與薩伊窩在一間小酒館里飲酒,順便把晚餐解決掉,聊聊彼此未來的計劃。
會當地語言、英文、德文的薩伊,想繼續再多學會幾種語言。棠羽菓談到自己兩個月後的個展,勾雷尚則表示會慢慢回到原先的軌道,他很好奇自己再次回到商攝圈,會有什麼火花被激蕩出來。
接著,話題一轉,薩伊問起早上的事。
「會遇到獅子,只是單純意外,我本來只是想一個人靜靜感受一下大自然的生猛魅力。」勾雷尚輕松靠在椅背上,右手將酒杯放上木頭桌面。
一個人!棠羽菓心里輕輕震了一下,轉頭看著他。
「一個人?」她發出疑問。
「嗯,一個人。」勾雷尚低聲坦承。
「噢∼」她收回視線,垂下頭,將自己手里的杯中物一飲而盡。
薩伊朝勾雷尚眨眨眼,站起身,走到櫃台點酒、和老板閑聊幾句。
貝雷尚坐在她身邊,緩緩開口——
「有你在我身邊,我的注意力只會在你身上,對其他事物的感受能力多少會有所減弱。」
話語的力量一點、一滴傳送進本來小失落的心里,棠羽菓抬起頭,一眼望進他早就等在那里的深情注視。
「少灌我迷湯!」她嬌嗔。
事實上,只要一想起他早上大膽、勇敢、堅持的專注側影,她的心便會控制不了的再次怦然。
想起這樣的男人正愛著自己,偶爾還有出人意料的溫柔舉動,她就會覺得自己真的好幸福也好幸運……
「是不是迷湯,你之後可以親自驗證。」
听見他的話,她的心跳再次跳得異常快。
見薩伊手里端著酒走回來,棠羽菓站起身,勾雷尚看著她,「你想走了?」
「好歹我現在還是你的助理,明天就要回台灣了,我想先回去整理行李跟攝影器材。」就算是最後一刻、盡避真正能為他做的事情其實不多,她也想努力把工作盡責完成。
「其實你不必……」他想留她。
「可是我想這樣。」她對他微笑,明白表現出自己的意思,然後轉身面對回到桌邊的薩伊。「薩伊,這兩個月謝謝你的幫忙。」
「不必客氣,我很樂意。」薩伊溫和一笑。
「下次你來台灣玩時,請務必通知我,我一定會竭盡全力帶你到處吃吃喝喝,台灣小吃可是全世界最棒的喔!」棠羽菓熱情邀請。
「是我們。」勾雷尚緩緩補了這句話。
三人之間一陣輕松歡笑。
離去前,棠語葉突然回過頭,補問一句,「大師,現在你相信我跟你同樣重視這件事了吧?」
貝雷尚听了,微微扯唇一下,有點訝異她還記得自己以前要求她的話。其實這件事早在她闖進飯店時,他便充分感受到了,沒想到她居然擺在心里這麼久……
他沖著她微笑,低沉著嗓音開口,「大師?你確定自己這樣喊我,適當嗎?」
她沒回答,回以甜甜一笑後轉身離開小酒館。
「你這幸運的家伙。」薩伊在原本的位子坐下來,看著勾雷尚微笑。
「我的確是。」勾雷尚大方承認。
薩伊听了,微楞一下後朗聲大笑。
兩人輕松笑著,突然,薩伊臉色突然轉為嚴肅。
「今天早上的事,抱歉,我想拉住她,但她根本不顧眼前的情勢有多危險,執意走向你。」
「不關你的事。」想起她,勾雷尚溫柔地笑開。「她下定決心想做的事,不管面前有多少阻礙,都阻擋不了她!」
薩伊點點頭。「我看見她明明很害怕,卻依然慢慢走向你,當時我心里就在想,萬一你真的發生不幸,我一定要把她接收過來。」
「只要她活著,我就不會發生任何不幸。」勾雷尚勾唇一笑,話語中滿是篤定。
「天啊,你這是哪來的自信?」薩伊故意哀嚎,臉上微笑依舊。
「出生時就帶來了。」勾雷尚亦笑。
「敬愛情!」薩伊仰頭大笑,舉高酒杯。
貝雷尚亦舉高酒杯。「敬幸運!」
一個多小時後,勾雷尚與薩伊散步回旅館,街上卻有異樣的騷動,這讓勾雷尚眉頭緊緊皺起,胸口突地掠過一抹不祥預感。
薩伊拉住一個路人詢問,勾雷尚抬頭望天,看見天際邊有不尋常的種種紅光,看起來相當觸目驚心!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薩伊問完路人,快步走回他身邊,一掌放到他肩上,表情凝重,仿佛察覺到什麼的勾雷尚緩緩提起嘴。
「尚,好像是你們投宿的旅館發生火災……」
聞言,勾雷尚立刻拔腿往旅館方向狂奔。
「尚!別擔心,剛剛那個人說在火勢變大前,大部分人都已經逃出來——」薩伊在他身後大吼。
大部分的人不是全部!
天曉得她會不會睡得正香,或者原本可以逃出,卻又突然發神經轉頭沖回房間拿東西……
「大師,現在你相信我跟你同樣重視這件事了吧?」
不!別把這件事擺在自己生命之前,不準——對他如此殘忍!
貝雷尚飛快跑回旅館,望著不斷竄出火舌的房子,一顆心陡然重重一沉!
街道上聚集了許多民眾,有從旅館里頭順利逃出的人、救火人員,也有大批圍觀的群眾,四周十分吵雜。
他胸膛急遲起伏,可能失去她的念頭像把利刃,狠狠刺進慌亂心窩,狂亂的心跳令他臉色越來越難看。
貝雷尚在混亂中扯開喉嚨大喊,期盼能听見她的聲音,哪怕只是細微的小聲回應都行。
「羽菓?你在不在這里?羽菓!」
他一面大喊,一面揮手推開眼前群眾,在混亂中梭巡她的身影。
沒有。
這里沒有。
那里也沒有!
貝雷尚環顧四周,沒有發現任何攝影器材設備的蹤影。
她還在里頭!這個念頭猛然敲擊進腦子,他立即倒吸口冷氣,迅速衡量眼前局面,飛快跑到一桶被人丟在路邊的水。
他毫不遲疑月兌下外奎?完全浸到水中,抓起,把濕濃濃的衣服套上,再抓起沉重的水桶從頭澆淋而下。
當勾雷尚準備好要沖入火場時,手臂突然被一股強大力道用力按住!
是她嗎?心亂如麻的他霍然轉頭。
奇跡,他從不相信鬼神,但此刻他祈禱出現奇跡。
轉頭——
「尚,你瘋了嗎?」
是薩伊。
貝雷尚眼神閃過一絲早就料到的濃重失望,不發一語,用力一甩,撇開薩伊的箝制後,快速往著火的旅館大步奔去!
被甩開的薩伊再次追上他,這次是緊緊抱住他,不讓他輕易擺月兌。
「尚,已經來不及了,就算你現在沖進去也來不及了——」薩伊好幾次差點被他甩開,只能一次比一次更加牢牢抓住眼前發了狂的雄獅。
「不會來不及,我不準來不及這種事發生!」勾雷尚突然停下所有動作,冷冷盯著薩伊一字一字說得斬釘截鐵。
「尚!」薩伊焦心大吼,雖他緊緊抓住他,但其實一直被他帶著往越來越熱、隨時都會灰飛煙滅的建築物移動。
「薩伊,抱歉。」
貝雷尚說完這句話,薩伊還沒反應過來,只感覺手臂突然被人雙掌扣住,最後他摔在地上。
薩伊看著他踩著堅定的步伐,沖進火場,不禁大吼——
「尚!」
貝雷尚沖進火場,四周的高溫、濃煙和猛烈的火勢讓他馬上嗆咳出來!
「咳,咳!」
他一手捂著口鼻,黑煙模糊他的視線,濃煙仿佛要奪去他的呼吸,將肺部燃燒殆盡,他不顧一切扯開喉嚨大吼。
「羽菓?回答我!羽菓?」
砰——
就在他大吼時,旅館大廳右側突然垮下一塊天花板,他機警往旁跳開,同時知道自己動作要快,絕對要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