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得輕松,但問題是他根本辦、不、到!
「基本上,帶你到野外來這件事,本身就是個大麻煩。」問題不是出在她身上,而是他自己。勾雷尚抿緊唇線,冷冷盯著她,緩緩收回抓著她肩膀的手。
有她在身邊,他總會忍不住想注意她身邊有沒有危險,如果待在他身邊,還讓她發生任何一點意外,他會有多懊悔,她知道嗎?
棠羽菓雙眸圓睜,不可置信地看著他,明顯被他的話傷到。
「如果你覺得我很麻煩,請假裝我不存在,反正摔一跤又不會死人,從現在開始,你專心做自己的事情,我會照顧自己!」她垂在身側的雙手不自覺握緊,泄漏她此時的難堪與難過。
假裝她不存在?勾雷尚憤怒地抿緊唇線,按捺下想踹樹的沖動。
「你簡直不可理喻!」他從齒縫中迸出這幾個字。
听見他的指責,棠羽菓臉上短暫出現被什麼東西扎了一下的刺痛表情。
「對,我就是不可理喻,我就是喜歡跌倒,我就是不喜歡向旁人求救,我摔傷我的,你最好別管我!」她壓抑地低吼著,但強看著他的眼眶里有晶亮的淚水在打轉。
看見她眼底打轉的淚花,他胸口猛烈燃燒的怒火瞬間熄了泰半。
貝雷尚靜靜注視著她,然後不發一語轉過身,再次快步往草叢深處前進。
棠羽菓咬緊牙關,努力跟上他穩健的步伐,同時小心自己腳下的每一步,免得又被他罵得莫名其妙。
他先前對她的溫柔,不過只是一時興起吧︰
回台灣倒數第二個晚上,勾雷尚按照往例,跟薩伊一同外出飲酒。
不過,還是有些不同,不管喝得多開心,他都會在晚上十二點前回到兩人投宿的旅館。
棠羽菓總是躺在床上,听見他回來的足音,才有辦法安心地睡去。
自從那天在草原上發生過一點小爭執後,他們就沒再說過話,想起這點,躺在床上的她不免深深嘆了口氣。
熟悉的腳步聲響起,最後停在房門口,仿佛正在猶豫些什麼。
她的心因他的猶豫,無聲的悄悄繃緊,但什麼事也沒有。
接著,她听見隔壁房間門被打開又關上的聲音,鋪天蓋地的失落,頓時像烏雲一樣飄到她頭頂正上方。
那個男人認真工作起來根本是個瘋子……
「句大師是個狂人,許多事你要量力而為……」
想起爸爸出國前的叮嚀,棠羽菓心情直線往下掉!
貝雷尚工作起來很專注沒錯,拍回來的照片里,有一張近距離拍攝豹的照片讓她看了不自覺打了個冷顫,再次證明爸爸眼光很準,他的確是個狂人。
但她並不需要「量力而為」的忠告,基本上,他根本只讓她做些後勤工作,一同外出時連相機也不肯讓她背。
棠羽菓無聲嘆口氣,正勸自己不要多想、趕快睡,下一秒,猛然驚見一只蟑螂朝自己臉部迅速飛過來!
「啊!」她下意識驚叫出聲,隨即從床上彈坐起來,一面往後退去,一面舉手擋在面前,避免蟑螂直接、直接貼到臉上!
天啊——全世界的動物,她最怕的就是蟑螂,特別是會飛的大蟑螂!
誰來救救她?!
「砰!」
扁顧著躲蟑螂的棠羽菓,一跌下床,還來不及喊痛,立刻驚見停在枕頭上的蟑螂,似乎正陰冷注視著自己。
她被蟑螂看得頭皮發麻、冷汗直流——
她敢拿命跟人打賭,蟑螂才不只是昆蟲,它一定有聰明的大腦,而且正打算拿出來對付她!
棠羽菓在蟑螂再次攻向自己時,從地上靈活跳起身,死命咬牙忍住想尖叫的欲/望,躲過蟑螂第二波攻擊,膝蓋卻不小心撞倒大桌子前的椅子。
痛啊!
「羽菓,怎麼了?!」房門外,傳來足以鎮定整支軍隊人心的沉穩嗓音。
被他听到了?
「羽菓,你在里面嗎?!」沒听到回應,勾雷尚急急敲門,語氣轉急,「出點聲,發生什麼事了?!」
棠羽菓小心避開飛到牆上,兩條長須動個不停,仿佛正在偵查她的方位、隨時再撲過來的蟑螂。
一退到房門口,她馬上打開房門,見到他關懷的俊顏,棠羽菓馬上哭喪著臉,驚魂未定地報告,「有、有蟑螂!」
聞言,原本神經緊繃、以為有歹人闖進她房間的勾雷尚簡直哭笑不得。
一听見她房里有踫撞聲響,顧不得自己剛沐浴出來,穿著寬松浴袍,頭發還濕漉漉貼在頭上,就馬上沖過來敲她房門。
結果——居然是蟑螂?
第7章(1)
貝雷尚輕輕推開她,打開室內所有的燈,隨手抓起地上一只鞋子,沒有絲毫猶豫,逼近蟑螂,蟑螂似乎警覺到什麼正要起飛——
啪!
他動作比它更快,一擊解決它後,迅速用衛生紙包起尸體殘骸,扔進馬桶,沖水,然後替她把鞋子洗淨,放到窗前晾干。
忙完這些了站在桌子前的他,緩緩轉過身,嘴角帶笑看著她。
「一只蟑螂,也值得你嚇成這樣?」
「那不只是一只蟑螂。」見他俐落替自己將蟑螂解決掉,棠羽菓感動到差點落下眼淚,可是一看見他似笑非笑的可惡模樣,又忍不住跳出來為自己說句公道話。
「那是一只會飛的黑色大蟑螂!」拜托,這差很多好不好!
看著她仍然驚惶卻認真抗辯的小臉,奇異的,一股麻癢的笑意竄上他郁悶了好幾天的胸口——「哈,哈,哈!」
听見他低沉的迷人笑聲,棠羽某感覺這幾天的低氣壓倏然消失,只剩下嘴巴上還在逞強。「看我被蟑螂嚇成這樣,你很高興喔?」
貝雷尚收起笑臉,專注的望著她。「你怎麼會這麼想?」
「不然我要怎麼想?」她反問,聲音越說越小,心里的難過卻越來越大。「你動不動就對我發脾氣,總是一副覺得我很麻煩的樣子」
總是?
貝雷尚幾個跨步走到她面前,一掌輕捏她下巴,迫她仰首看著自己,阻止她越說越錯的離譜想法!
「你不麻煩,相反的,你把器材保養與照片處理都做得很好,另外,我只對你發過一次脾氣,上次,在草原上。」
「你承認?」她一眼望進他炯亮黑眸深處。
貝雷尚凝望著她,不置可否,看見她眼底一點,他的心也隨之輕輕往下一沉。
她繼續說︰「我知道你覺得我很麻煩,幸好再兩天就回台灣,到時候阿志就可以接手我現在的工作,不再給你惹麻煩。」
「你沒有給我惹麻煩,如果我讓你有這種感覺,我道歉。」他生平第一次跟女人道歉,本以為會很難,沒想到竟可以如此輕易說出口。
結果她不但沒有感恩收下,居然還懷疑東、懷疑西——
「沒有?」她壓根就不信。「可是那天你明明就一副被我惹毛的模樣。」
棠羽菓輕輕搖頭,試著月兌離他大掌的控制,但他根本不讓,不但不讓她躲,反而加重手掌力道,將她控制得更牢。
「我只是不想見你受傷。」他坦白。
聞言,她渾身輕輕震了一下。
又來了,他又表現出這種偶爾興起的溫柔。
「只是這樣而已嗎?跟無緣的獅子一點關系也沒有?」
听見她語帶俏皮的質問,勾雷尚低笑出聲,大方承認。
「拍不到最想拍的照片,的確讓我感到煩躁,但那時候之所以發脾氣,與其說是氣你太過粗心,倒不如說是我被你差點跌倒嚇出一身冷汗後的反應。」
听見他如此坦白的承認,棠羽菓心跳在數秒之內飆破一百,簡直比那貴松松、能瞬間從零加速到六十公里的跑車還強!
「我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棠羽菓瞠目結舌的望著他,一個勁兒的猛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