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妍玉轉過臉,細細打量諸子良,明亮的眼神一點也沒有閃躲和逃避,犀利的目光似乎能將他看透。
身經百戰的諸子良在這樣的目光下,竟然感覺到心里發虛、耳根發熱。
真是見鬼了,他暗咒一聲,不自在地移開對視的目光。
杜妍玉也不說什麼,哼笑了數聲,然後邁步繼續往前走,這一次就再也沒有停下來,也沒有再回頭。
「呃……」諸子良想再叫,想想還是作罷。
走在前面不遠處的背影那麼的單薄消瘦,但是看起來卻又那麼的堅毅、不可小覷,此刻諸子良才發現,這麼炎熱的天氣,杜妍玉的身上卻還穿著一身黑色套裝,打著領帶,腳下穿的是低跟鞋,竟然默默在太陽底下走了那麼久。
這種天氣,像她這樣年紀的女孩,要嘛是在有冷氣的辦公室工作,要嘛是在家里嬌養,極少如她這般在外辛苦奔波著,怪不得她變得又黑又瘦了,諸子良想。
在原地站了半天,直到前面的那道背影在前面的分岔路口消失不見後,諸子良才發現自己全身被汗濕透了。
確認了杜妍玉消失的那個方向,諸子良走幾步上了自己的車,想著這次一定要讓表哥的荷包狠狠失血不可、不知道這兩人重逢會是怎樣的一種情景,真的好期待啊。
◎◎◎
諸子良停好車的時候,剛好看到一個身著火紅色連身裙的女人踩著細細的高跟鞋,急急忙忙地從別墅里出來,然後開著一輛跟衣服同色系的跑車,飛快地離去。
第1章(2)
諸子良咂咂舌,大表哥倒是對這個女人越來越大方了,名車換了一輛又一輛,還公然讓她進出他在這里的私人別墅,這個女人也越來越囂張,簡直就以顧大少的未婚妻自居。
想到太陽底下,穿著厚重、熱得臉紅通通的杜妍玉,諸子良突然有些猶豫。
棒了兩年,顧表哥還會心疼那個倔強的小女人嗎?畢竟當年是杜妍玉在婚禮上當著眾人的面把他給甩了,先不探究其中的問題糾葛,至少表面上是顧表哥身心受到了莫大的傷害,自己這樣做,究竟有沒有必要?或者會不會太多管閑事?
本來有些迫不及待的心情慢慢地平復下來,諸子良心情復雜地進了別墅。
彼旭似乎剛沖過澡,頭發濕漉漉的,上身果著,下面只圍了浴巾,身材看上去結實性感,胸膛寬闊。
「你今天怎麼來了?」顧旭端起玻璃杯,喝了口冰水,整個人隨意地靠在沙發里,看上去非常的愜意閑適,與在公司里嚴肅冷酷的形象大相徑庭。
諸子良看在眼里,又不由自主地想起杜妍玉,立刻搖了搖頭。
「傻了?」顧旭看上去心情不錯,唇角微微牽起。
諸子良也坐了下來,「難道我沒事不能來,只能那個夏如芸來?」
彼旭挑挑眉,不置可否。
隨後助理上門遞上了一大堆的文件,顧旭埋頭看著,諸子良到口的話又只能擱著,他今天原本就是因為無聊才來找顧旭,準備和他出去喝一杯,可是路上偶遇杜妍玉的事情讓此行的目的變得更加的有趣。
照目前的情況看來,夏如芸已是顧旭的女友或女伴了,自己再說出杜妍玉的事情不知道合適不合適,可是一想到杜妍玉過得似乎不是那麼好的時候,再與那個女人風光無比的樣子對比,他就不高興。
他一向就看不慣夏如芸,也喜歡不起來,一個女人而已,仗著自己年少的時候和顧旭有過一段感情,一而再,再而三地來破壞顧旭的生活,嘴巴上說什麼都不要,只要顧旭這個人,可是索要起名貴禮物來,卻一點也不手軟。
這樣的女人很可怕,聰明又漂亮,總是以感情為名義,貪得無厭,但是無情起來,翻臉肯定比翻書還快;顧旭是棵大搖錢樹,年少的時候夏如芸不知道他的身分,輕易地放棄了那段感情,等現在知道了,想讓她主動放手是絕對不可能的了。
彼旭看著面色古怪的諸子良,心中疑惑,不過還是打算認真地看完報告再說。
等他處理好這一切的時候,已經過了兩個小時。
把文件整理好,顧旭進去換了一身衣服出來,「怎麼了?有什麼事?我要出去了。」
諸子良欲言又止,打了太久的草稿,反而不知道從何說起。
彼旭看到這個一向爽朗的表弟糾結的樣子,覺得有趣,「怎樣?做了什麼事需要我在你爸媽面前幫你遮掩?」
諸子良滿額黑線,難道自己的形象就這麼的差?雖然是富二代,但並不代表他就一定是個爛咖啊。
彼旭今天不知道哪里來的興致,一反往日的不苟言笑,逗起這個別扭的表弟來,「還是,你今天過來找我談人生、談理想、談哲學?」
諸子良頓感無語,幾乎有點懷疑表哥被附體了,白了他一眼,「我過來就是找你去喝一杯的。」
彼旭聞言,露出一個「果然如此」的淡笑,朝他聳聳肩,「那還等什麼?走吧。」
諸子良坐著沒動,「不過現在又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先說。」
彼旭低頭看了看手表,「哦?是什麼重要的事情?」
「可是我不知道該說不該說。」諸子良一臉便秘樣,分明是一副不吐不快的表情。
彼旭頭也沒抬,「不該說就別說了。」
諸子良聞言一臉挫敗,他對這個大表哥總是有一種很無力的感覺,因為這個大表哥從小就月復黑得可以,而且定力非凡,好像任何事都引不起他的興趣,或是即使引起了興趣,他也從來不表露出來。
「好吧,我來的時候在路上遇到了一個人。」諸子良覺得自己真的很吃虧,沒辦法,誰叫他是一個藏不住秘密的人,而且他看不慣夏如芸那個女人,她囂張的樣子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
「一個女人。」他又補充了一句。
彼旭的手頓了頓,靜默不語。
有種人天生對某些事情很敏感,敏感得近乎銳利,而顧旭正是這種人,他已經隱隱約約猜到什麼。
「杜妍玉。」諸子良終于說了出口。
這一聲如同驚雷,將顧旭震得抬起了頭。
真的是她,她回來了?
久封的記憶如同決堤的潮水一般將他淹沒,他猶記得婚禮上,她的憤怒、傷心以及決絕離去的背影;以及他自己的心情,不敢置信、震怒、難堪,還有一絲不被信任的疼痛。
既然走了,又回來做什麼?
這一瞬間,顧旭的眼又恢復平靜,那一刻的風雲色變,似乎都只是錯覺。
「哦,是嗎?」他的聲線平平,不起波瀾,「她過得還好嗎?」
太平靜了,太平淡了,卻又感覺好詭異哦,諸子良不知道為什麼感覺室內的冷氣似乎更冷了,渾身涼颼颼的,忍不住打了一個冷顫。
「她曬得很黑,變瘦了。」諸子良比劃著,只不過才見了一面,他也只能這樣形容了。
又黑又瘦?記憶中的她可不是這樣,圓圓的隻果臉,肌膚永遠是白里透紅的好氣色,一雙大大的貓眼總是盛滿了天真和笑意,無憂無慮的讓身邊的人都感覺快樂了起來。
這兩年,她過得不好嗎?
彼旭垂下眼,長睫蓋住了內心紛亂的情緒和疑問,「哦,是嗎?」
「不過我沒問到電話號碼,她听到我是你的表弟,就不理人了。」諸子良無辜地攤攤手,神情卻有些幸災樂禍。
彼旭瞥他一眼,他頓時噤聲,他這個表哥不笑的時候真的冷得可以,而且他怎麼感覺,顧旭渾身散發出一股強烈的怨氣?他的小心肝喲,好怕怕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