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也像被制約似的,每隔一陣子就會瞄一眼手表,就怕聊得太開心,兒子回家會找不到媽媽,不敢太盡興。
不得不承認,每天睡到自然醒,不用在柴米油鹽醬醋茶里打轉、和塵 奮戰,也不必管老公和孩子上下班、上下課,可以自由運用全部時間的「單身」生活,其實挺愜意。
當年成為人妻的同時,她也升格為人母,一開始和公公、婆婆同住的那四年更要善盡為人媳的奉養責任,因為個性喜歡照顧人,喜歡看著大家在她的照顧下快樂健康,她的生活都圍繞著家人打轉,沒想過要分配任何時間給自己,從來也不覺得委屈,只是努力去做自己認為對的事。
但是小泵的話忽然點醒她,或許她真的太過于努力,反而帶給最親愛的家人壓力,抽離家庭一陣子,自我反省、學著適度的放手與寬容,能讓自己過得更好,也可以減去家人心理上的負擔,對大家都好,她又何樂而不為?
像現在,她報名包月制的語言補習班,每天從早到晚隨便她想學什麼語言、想上什麼時間的課都行,早上睡飽飽才去上兩堂英文課,然後和同學一起去吃午飯,還約了晚上看電影,之後又去上了堂日文課,然後來這里喝下午茶,一邊翻書復習,像回到廠生活充實又自由的學生時代,感覺偶爾月兌離人妻、人母的身份放個假充充電,其實真的不錯。
但是,這樣輕松自在的日子要說會讓她樂不思蜀,不想再回去為家庭操持忙碌,卻又絕對不可能。
因為一個人自由自在有再多好處,也掩不去心底的孤單,抵不過兒子在身邊撒嬌笑語,能安心賴在老公懷里打瞌睡的幸福,想念老公和孩子的苦更是無藥可解,一天比一天更折磨人。
鈴∼∼
驀地,阮如懿擱在桌上的手機響了起來,她習慣性地看一眼來電顯示,唇角立刻愉悅地微微上揚。
「喂?」是她老公。
「你人在哪兒?又在上課?」
「剛上完課,現在在補習班附近的咖啡店喝點東西,順便翻翻書、復習一下老師教的,待會兒才要再去上一堂英文。」她回答得很輕松。
九天前,兩人已經見面談過,老公真的向她道歉認錯,表示絕不再犯,以後也不會自作主張招待朋友長住家里,給她增添麻煩和困擾,希望她能接受自己的歉意,跟他回家。
如今她人在這兒,也表示當時她拒絕了。
其實要開口說「不」,真的非常不容易。
見到老公的同時,她的心早就立刻飛向他、緊緊巴住他不放,要收回來談何容易,加上听見他誠懇的言語,心里其實千千萬萬個願意跟他回家,只是一想到小泵的話,她不得不逼自己忍住,說出和心意完全相反的答案,再給彼此多一點緩沖期,只為了讓將來更美好。
「我都不知道,原來你這麼好學。」
姜昀謙完全不懂老婆的心思,涼涼說著,心里卻不爽。
原以為見面三分情,加上自己主動道歉,只要面對面好好談談,老婆一定會立刻點頭答應跟他回家,結束這場莫名其妙的分居風波。
結果他的預測再度翻了個觔斗。
那天,如懿一口拒絕他的請求,還說什麼覺得自己也有錯,放了太多心思和時間在他身上,讓他壓力太大,所以要學著放手,少管他一些,大家才會快樂多一點。
什麼少管?她根本是不管、直接放牛吃草好不好?
快樂多一些?哪有,他越來越不快樂,巴不得立刻重回以前「妻管嚴」的美好時代,最好老婆一天二十四小時把他拴在褲頭看緊緊,一步都別離開他,讓他再度感受到她濃烈的關心與愛意,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冷冷淡淡、無關系要的樣子,完全無從確認她到底還愛不愛他?
可是這種話他能說嗎?多丟瞼!
咳,他干脆也去補習班教書好了,當如懿的老師比當她老公能見面的時間多得多,而且還是她主動報到。
「嗯,學語言還滿有趣的。你找我有事嗎?」
她怎麼會听不出老公口氣里的酸意,只是裝作沒听出他的揶揄,更好笑地發現他似乎有些在意自己為了學習而將他冷落一旁,完全忘了之前嫌自己管太多的人也是他。
沒事就不能打電話嗎?
想歸想,姜昀謙可不敢直說,誰教現在屈居下風的人是他。
真是的,他干麼沒事犯賤要什麼自由?結果感受到自由樂趣的反成了老婆大人,像只放出鳥籠的金絲雀,玩得不亦樂乎,求她回來還扯出一堆似是而非的道理拒絕他,讓他欲哭無淚。
「瑋仁說好幾個禮拜沒吃到媽媽煮的菜,很想念,可憐兮兮的,我想說你今天晚上可不可以回家做頓飯給兒子吃?」
姜昀謙說得像真的一樣,其實兒子什麼也沒說,想見老婆、想念她煮的飯菜,饞的人全是他自己,不過是找個理由要老婆回家讓他看個過癮罷了。
「今天晚上我已經有約,和同學說好要去看電影,剛剛才收到對方簡訊,說票都買好了。」這是事實。
「看電影?男同學還是女同學?」電話里頓時醋味四溢。
「女的。」那麼明顯的醋意讓阮如懿心里泛甜,看來老公還是很在乎她的。「不過很奇怪,前天放假,雅棠中午帶瑋仁來我這兒,才剛吃過我做的菜,怎麼會說好幾個禮拜沒吃過?」
喔,中槍!
前天雖然是假日,但他有事要和客戶見面,便托小妹來家里幫忙照顧一下兒子,回來後他沒問,兒子也沒提,哪里知道還有這段插曲?
借口當場被戳破,害他耳根一熱,真想皎掉自己舌頭。
「呃,是嗎?那小子大概是吃了一次後更加想念媽媽的味道,所以故意那樣講,想跟你撒嬌吧?畢竟再美味的料理,也敵不過孩子心目中媽媽的味道……」
他干笑,尷尬到極點,慶幸自己不是和老婆當面談這些,才能繼續裝作若無其事地往下說。
「嗯,應該是,那孩子最愛跟我撒嬌。」
她不戳破,也猜到老公是抓兒子當借口,說的全是他自己心里想的,有些好笑,也令她心疼。
「明天吧,明天我回去準備晚餐,你如果要加班或是應酬再打電話跟我說一聲——」
「不會,我明天一下班就回家——是我拜托你的,當然要到場。」意識到自己說得太篤定,彷佛有多期待似的,他不好意思地又補上一句。
「嗯,我知道了,那明晚見。」
還要等到明天晚上……
姜昀謙心里好悶,原以為拿兒子當借口,今晚一定能見到老婆,沒想到期待太多,落空時,失望更大。
「……嗯,再見。」
他淡淡回了一句便掛斷電話,不知道阮如懿也好舍不得就這麼結束通話,想再听听他的聲音,解解思念之苦。
為了勉強自己把生活重心從老公轉回自己身上,她忍著一天強過一天的思念,不主動和昀謙聯絡,制止自己想偷偷跑去看他一眼也好的念頭,不過幾個禮拜,感覺像熬了幾年一樣辛苦。
「要分開一個月,真的好久……」
她輕輕呢喃,不知該不該慶幸自己和老公都沒有什麼要闖出一番大事業的雄心壯志,幾周的分離都受不了了,倘若要她像另一位朋友長年和老公分居兩地、各自為事業打拚,幾個月才能團聚幾天,她可能會瘋掉——不,是一定會瘋掉!
唉,慘哪,愛太深,她根本無法想象和昀謙分手的可能。
幸好自己擔心的情況沒發生,老公三天兩頭找理由打電話給她,一心一意要她搬回家住,沒說她想在外頭待多久都行,要不然她真的會哭斷肝腸,一輩子埋怨小泵出的什麼餿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