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清了清喉嚨想再說一次,卻被他用手指抵住了她的唇。
「知道。」黑川瀧回答了她的問題。「師父幾天沒睡好,我讓他去休息了。」他說明朱大德為何不在加護病房里。
讓他老人家擔心了。朱夏不由得苦笑了下,她這次嚇壞她老爸了吧?
「謝謝你代替我老爸來看我。」她虛弱的說著,看著黑川瀧勉強笑了一下,「先生您貴姓?」
「什麼?!」黑川瀧臉色一變,唇邊的微笑迅速地從他的臉上消失。「你……說什麼?」簡單的幾個字他卻說得無比艱辛。
「請問您怎麼稱呼?」
朱夏唇邊的淡笑與眼中的疑惑刺痛了黑川瀧的心,他不自覺地退開了一步,腦中頓感一片空白,無法思考、無法言語。
他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的她,滿心的喜悅瞬間化為無止盡的傷痛沖擊著他。
他又往後退開了一步,難忍的哀傷竟讓他反常地扯唇一笑。
「是懲罰吧?」黑川瀧苦澀一笑,然後自言自語著,「懲罰我沒有好好保護你,懲罰我害你受了這麼重的傷,懲罰我沒有及時說……」最後幾個字,他的聲音已經小到听不見了。
第9章(2)
「你……沒事吧?」他哀傷至極的神情讓朱夏幾乎不忍看他。
他搖了搖頭,無法開口。
他沒事嗎?他怎麼可能會沒事!
他心愛的朱夏好不容易從鬼門關轉了一圈回來,他每天祈禱好不容易盼到她醒過來,結果得到的不是一句「我愛你」,而是令人心碎的「先生您貴姓」?!
忍不住地,黑川瀧伸手按著他那痛到幾乎快裂開的心,他用力地喘著氣,困難地移動腳步。
「你睡一下吧,你累了。」他溫醇的嗓音有著難忍的傷痛,憐惜地再看她一眼後,他落寞地走出加護病房。
「對不起……」黑川瀧的腳步一跨出加護病房,朱夏強忍的眼淚終于落了下來。
她何嘗願意看他如此悲痛、如此失落、如此孤寂,但她實在有不得已的苦衷啊。
看著他離去的方向,朱夏輕輕地說出她一直想要對他說的話。
「我愛你!」
「丫頭啊,老爸實在是搞不懂,你不願意見瀧也就罷了,為什麼還要裝作不認識他、不記得他,這樣對你有什麼好處?」
「對我沒有任何好處,但是對瀧好處多多。」
「好處多多?你看他每天失魂落魄,還瘦了一大圈的模樣,這叫好處多多?」
「時間可以沖淡一切,一時的痛苦總比一輩子的痛苦好。」
「什麼意思?」
「意思是時間久了,他就會淡忘我,甚至不記得有我這個人了,到時候他就可以重新過生活了。」
「那你呢?你忘得了他嗎?」
「……」
「真搞不懂你的腦袋里到底在想什麼,難道你看不出來瀧有多麼愛你嗎?你知道當你躺在手術台上時,瀧是怎麼熬過來的嗎?」
「我知道,所以我不能因為他對我的愛而害了他。」
「你到底在說什麼?」
「老爸,說實話,一開始你認為我有完全康復的可能嗎?」
「我……」
「沒有,對不對?」
「那是現在。而且即使是現在,也還不知道我可以恢復到什麼樣的的程度,不是嗎?」
「……」
「愛一個人,是要給他自由,而不是綁死他,否則就不是愛了。」
「但是瀧不能沒有你啊。」
「難道我就能沒有他嗎?只是現在的我不能、也不可能擁有他。」
「你怕你無法完全康復會被瀧嫌棄嗎?」
「不,我就是怕他不嫌棄。為了跟我在一起,他已經失去太多了,他值得擁有一位完美無缺的妻子,而這個人不是我,至少不是現在的我。」
「我以為你愛瀧的話,就應該讓瀧來做選擇。」
「就是因為我愛他,所以我必須幫他做對他而言最好的選擇。只要他能過得幸福,那樣就夠了……」
「傻瓜!」黑川瀧按下錄音筆的停止鍵。「朱夏,你真的是個大笨蛋。」
這些對話是朱夏的父親、黑川瀧的師傅偷偷用錄音筆錄下來帶給他的。
因為朱大德實在是看不下去了。
明明相愛的兩人,卻都因為顧慮到對方而互相折磨著。
朱大德實在想不通丫頭那什麼狗屁理論,什麼愛他就不能造成他的負擔,難道她不知道對愛她的男人而言,她只會是甜蜜的負擔嗎?
黑川瀧永遠也忘不了,當他第一次听到這段對話時,他內心是多麼地激動與不舍。
「真是個大笨蛋!」每听完一次這段對話,他總會忍不住罵朱夏一次。而這段對話他不知道已經重復听多少次,也不知罵過朱夏多少次了。
但,唯有這樣,才能稍稍安慰他那顆為她悸動的心。
這個傻丫頭怎麼會天真的以為沒有她的他會過的幸福呢?
就算是車禍時撞到了腦袋也不應該錯愕得那麼離譜才對。要不是她現在傷得這麼重,他絕對會把她捉來狠狠地打她的。
不過,現在還不是時候。
倔強的她、堅強的她、勇敢的她,一旦決定的事情就不會輕易改變,所以他現在必須等待。
他必須等她恢復健康,等她重拾愛他的自信時,才能出現在她的面前,然後到時他再狠狠地訓她一頓。
不過要他等待可以,但要他不見她卻是不可能的事。
朱夏不肯見他,沒關系,他偷偷去看她總可以了吧。
于是他在醫院附近的飯店住了下來,方便他每天到醫院去偷看朱夏,以撫慰他那顆因過度思念而隱隱作痛的心。
時間差不多了,他帶上墨鏡與棒球帽準備去看朱夏復健了。
雖然他不喜歡這樣偷偷模模的,但是為了他心愛的人,他也只能這樣了。
才一開門,就看見黑川皇站在門口。「大哥?!」
「又要去當偷窺狂了?」黑川皇調侃道,「可以談幾分鐘嗎?」
黑川瀧唇輕輕一扯,沒有說話,只做了一個請的動作。
「車禍那天從背後撞你的凶手抓到了。」黑川皇將手上的文件遞給他。
那是他請警察調出附近監視器的錄影帶,畫了素描像,並花了好幾天的搜索與埋伏才抓到的。
「背後主使者呢?」黑川瀧看著手上的資料,眼中一片冰冷。
「他堅持他是不小心撞到你的。」黑川皇冷哼一聲,「不過我找人查了他的戶頭,那幾天有人透過一家小商行匯了一筆不小的款給他,你猜那家小商行的老板是誰的遠房親戚?」
「千代家。」黑川瀧俊美的臉龐上,那一貫的淺笑早已不見。
謗據調查,千代家之前因為黑川瀧的拒婚而與黑川家鬧得很僵,後來又以為千代雪的下藥事件覺得顏面受創。忍不下這口氣的千代老爺,說什麼也要為了自己的家族跟女兒討回一點公道。
這種事若是針對他來,他倒是無所謂,但偏偏受到傷害的是朱夏,所以說什麼他都不會放過千代家的。
「你準備怎麼處理?」
「這要看他害朱夏痛苦多久而定。」黑川瀧的笑覆上一層寒冰。
「怎麼說?」黑川皇看著不同于以往的黑川瀧,很慶幸自己和他是同一國的。
「朱夏受苦的時間有多長,我要他加倍奉還。」黑川瀧將手上的資料丟到桌上。「大哥,如果將千代集團並到黑川集團下面,您還有時間管理嗎?」
黑川皇有些訝異的看著黑川瀧。他明白瀧問這句話的意思,也相信瀧絕對有這樣的能耐,他突然有些同情千代家的人。
「當然。」黑川皇的回答無疑是贊同了黑川瀧的提議。
黑川瀧淡淡一笑,結束了這場談話。現在他只想趕到醫院去偷看那個令他又愛又氣的朱夏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