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侗,不論是你或者是其他任何人問我,我都說不出來,明媚在我心中到底是什麼樣的位置;沒人能夠替代她,也沒有人能將她的記憶從我腦中消磨掉,我是必須帶著那些記憶繼續生活的。」
林書侗吸了口氣,抑制自己泛酸的鼻子,「這些事你不告訴我,我又怎麼會知道呢?」
「可是我不能告訴你,你懂嗎?這是我自己犯下的錯,是我一個人要去面對的過去,唯獨你,我不想你跟我在一起就要承受著這麼沉重的過往,因為你比我認識的任何一個人都要來得純粹。
罷認識你時,你像一塊透明的水晶,當你對我表現出愛意時,我被嚇到了,我想像你這樣的女孩,何必要跟我這樣的人在一起?
那個時候我就想要告訴你的,可是我又怕說了會把你嚇跑,因為那個時候我也發現,自己同樣也在不知不覺中被你的特質所吸引,就像是你的純淨在無意識間吸走了我心中的黑暗,跟你在一起時是那麼地舒服……」
葉東禾說︰「我從沒想過自己還會再愛上別的女人,因為明媚在我生命中是一個太過特別的存在,我要用I生去償還她,愛上你,她會原諒我嗎?而不愛你,我又是否能做得到呢?」
林書侗嘆了口氣,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你,所以當你離開我時,我並沒有去爭取什麼,只是默默地等待著,也許你會回來,也許不會,離開我,或許對你會是個更好的選擇,可是你回來了,而且帶著我們的孩子,那時候我知道自己不能再將你放開,就算對明媚的愧疚感會將我壓垮。」他對她笑了下。
「不管你是否相信,那段追求你的日子,都是我這輩子最快樂的光陰,可是實際上你說得也沒錯,我的私心讓你受了很多苦,到最後我還是在傷害著自己心愛的女人。
我以為自己的做法是對你最好的,是一種保護,可是其實我只是不想在你面前曝露那個骯髒齷齪的自己而已,我好害怕你會因此討厭我,會覺得跟我在一起負擔很大。
就算現在你不那麼覺得,總有一天你會厭倦的,因為你是你,她是她,都是我心中抹不去的一塊疤,我注定是要帶著對明媚的那份感情繼續活著的——可是呢,那並不是愛,雖然無可替代,但卻不是愛。」
「那是什麼呢?」
「我不知道。」他看了她一眼,很無奈地笑了,「我也不知道自己來找你是要做什麼,因為說了半天,我最後還是只有一句「不知道」,想必你一定很郁悶吧?」
說真的,林書侗真的很郁悶,她皺著眉,在為自己默默地嘆息。
自己的人生,到底還要被他玩到什麼程度才夠?
葉東禾還真是專程為了跟她說那些話而來的,當天他就回去了?,而林書侗也再也無法將法國當成一個避難所,她找到自己的教授,告訴他,自己也準備回國了。
听了葉東禾那番話,林書侗怎麼可能還安心地住在異國他鄉啊!她很擔心他耶!看他那種憔悴得好像看破紅塵一樣的面孔,是她害的嗎?他怎麼知道自己一定會認為他的過去是負擔?他怎麼知道她之後——定會後悔?他問她了嗎?
他沒問她!到最後他都沒膽子問她一句,是否能夠接受他的過去,他就那麼自顧自地說了一堆她壓根就不想知道的事情後,就擅自回國去了。
那麼,她也一定要追回去,要扯著他的衣領,學著他那樣不管別人的想法,自顧自地大叫一番︰「什麼叫過去的就讓他過去?什麼叫你一個人的過去你自己背負?別笑死人了,誰稀罕你這種可悲的牲精神啊!」
等林書侗罵得痛快了,也轉身就走,哪管葉東禾听完後是高興還是難過,他們就繼續這樣你追我趕、你進我退地互相折磨好了,反正她都已經習慣了!
想擺月兌他也不行,想好好在一起也不行,那就看誰先受不了放棄吧,反正只要他還糾纏著她,她就絕對不會放棄的,而她還就是要在專業畫家這條路上走下去了,沖著那樣就能跟他經常踫面,她也要硬著頭皮一直畫下去。
林書侗氣勢洶洶地回了國,她先是去了他的店里,又去了他家,都沒有見到他的人影,最後經小美的提點,她才知道這段時間,葉東禾整天都在畫展店面那邊。
真是的,明明是她的畫展,連她都忘了具體時間,他倒是記得清楚,還有三天就正式開始了,而她這個原作者卻連自己展出的是哪幅畫都不清楚。
想到這里,林書侗覺得自己有必要去看一眼,雖然時間已經有點晚了,她還是趕在購物中心關門前到了那里。
送客的音樂已經響了起來,購物中心里的人全都在往外走,只有她與人流是相反的方向,她來到那間玻璃牆圍起的店面,從牆外只看見葉東禾坐在一把白色的椅子上,呆呆地看著面前的一幅畫。
那是那幅曾經掛在他的店里,而後又被他私心地拿回家掛的畫,而現在,他竟然末經她同意,又把那幅令她丟臉得要死的畫放到了這里,而且是放在那麼顯著的位置!
林書侗按捺住內心的不滿,悄聲走到他身後。
「你知道嗎?武明媚早就已經原諒你了;去墓園的那天天氣明明很好,可是晚上卻突然下起了雨,是那場雨把我帶去了你的店里,因為那時你的招牌還沒掛上,我繞了好幾圈都找不到,是那場雨把我逼到了你的屋檐下,透過門上的玻璃窗,我認出那間店的風格跟你以前的店很像,才推門進去的。」
她提高了音量,「我們第一次見面時也是下著那樣的雨吧?四年後見面時同樣下著雨,所以說,雨代表著我們的相遇、重逢,和相守;是那場突如其來的雨把我送到你的面前,是武明媚把我送到了你的面前,因為她原諒了你,她讓我替她守著你,不管你怎麼認為,反正我就是那麼想的。」
林書侗知道自己有點在瞎掰,可是看著他那麼落寞的背影,什麼氣話都被暫時吞了下去,她只是想擁抱那個背影,擁抱那個一直在自己默默地承受著所有壓力的男人。
葉東禾的肩膀在她出聲的時候劇烈地顫了下,在她說完後,他慢慢地起身回頭,像看著一個根本不存在的幽靈一樣。
「書侗?你怎麼會在這里?你不是去法國了嗎?」
「我還是要回來啊!」
他更詫異了,「回來?你不是為躲開我,出國後就不回來了嗎?」
「誰說我不回來了?」她突然想通,原來他冒著「生命危險」親自去法國找她,就是因為他以為她不會再回來了。
兩個人對視著、沉默著,一時間都想明白了。
「傻瓜,你真是個傻瓜!」林書侗視線再次模糊,「你去法國跟我說那些話做什麼?你直接跟我說,你是去挽留我的不就好了!」
葉東禾突然撲上來,把她緊抱在懷里,她能听到他如鼓的心跳。
「那些都無所謂了,你回來了就好。」他的臉埋進她的肩頭,「我不是一個好男人,那天我在明媚的墓前哭了,我跟她說我無法繼續守著她了,我請求她的原諒,請求她如果有什麼怨恨就報應在我的身上,結果我以為報應真的應驗了,因為你離開了我……」
「你夠了!你以為女人都是那麼小心眼的嗎?」她捶了他後背一下,聲音中也帶著哽咽,「如果小心眼,才更應該把我拉到你身邊啊,因為她知道,只有我才能折磨你,代替她折磨你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