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我只是覺得你弟弟有點像我認識的一個人……抱歉,是我認錯人,失禮了。」
平野讓次欠身致歉,再看了襲縵縵一眼,隨即走開,因樓子齊的出面,以及襲縵縵帶傷拄著拐杖,終于解除他對她的懷疑,完全沒想到她有可能女扮男裝。
襲縵縵偷偷松口氣。她的危機應該解除了吧?平野伯父等會兒不會再起疑的走回來盤查她吧?
看她雖松口氣,身子卻仍然緊繃,樓子齊當機立斷的低道︰「展覽館二樓有賓客休息室,我們先過去休息一會。」這小子還在緊張,還是先帶他離開這比較好。
「嗯。」襲縵縵沒有反對的低應,為了以防萬一,她也覺得先回避一下比較好。
休息室內,襲縵縵終于能大口吁氣,緊繃的神經也漸漸松緩下來。
或許是緊張的情緒瞬間卸除,她突然覺得身子有些虛軟,靠著牆壁就往下滑落,只想就地坐下來休息。
「喂,你怎麼了?」
「呀啊——」
叩、砰——
一陣混亂的踫撞聲之後,休息室里的時間霎時靜止了下來。
事情的發生全因樓子齊剛關上門,轉身便看見襲縵縵直往地上滑坐,誤以為她不舒服,反射性地上前拉她,一時未注意力道,她被拉得往他身上撲跌,而他只顧承接住她,整個人跟著往後跌,兩人的唇瓣更好巧不巧的相貼在一起。
此時,兩人四目相對,心跳均為這突發狀況跳岔節拍,接著——
「該死,你做什麼?!」樓子齊率先回神,用力推開壓在自己身上的那個人,翻身坐起,俊顏繃得死緊,胸中一團悶氣,氣龍一,也氣自己。
跌在他身上就算了,他嘴唇竟跟自己的踫在一起!而貼觸上他柔軟得不像話的唇瓣,他居然……居然興起想吻他的渴望!
他從來都只喜歡女人,竟會產生想吻龍一的沖動?該死又見鬼的,他是哪根筋秀逗了?!
「噢,好痛!」襲縵縵抱腳痛呼,被用力推開的她,腳傷踫撞到椅角,疼得她直想掉淚。
入耳的痛呼聲令樓子齊心頭一窒,他抬頭,驚覺龍一撞到受傷的腳,雖然自己心思混亂,仍在氣頭上,依然管不住嘴的問︰「欸,你——」
「我什麼都沒做!我只是想坐在地上休息,是你突然拉我,才害我……嘴唇踫在一起又不是我故意的,那是我的初吻耶,若要生氣也應該是我才對,你干麼那麼用力的推人?」以為他又要指責她,襲縵縵抬起小腦袋截斷他的話,迭聲控訴。
初吻意外因他而消失,她只覺得羞赧心悸,怪都沒怪他半句,他干麼那麼用力推她?她腳撞到真的很痛耶!
見眼前那雙宛如女孩子的漂亮大眼里浮現一層薄薄的水霧,樓子齊胸中滑過一縷心疼,這詭異得沒道理的想法令他一時無法好聲好氣的面對他,「我那是下意識的反應,再說你明知會有人來抓你,就不該來參觀建築設計展,這樣什麼事都不會發生!」
「為了看席克斯的作品,要我冒再大的險都值得。」
這義無反顧的單純傻氣宣言直撞入樓子齊心底,令他心湖震蕩不已,為了看他的設計作品,竟然甘願冒險?這小子怎麼……那麼呆。
「而且被追緝也不是我願意的,那是因為……唔!」還未說完,她因情緒激動的頓足,再次踫到傷處,她忍不住悶哼出聲。
「你沒事吧?!」
樓子齊沒時間去細究從不在乎別人評價與看法的自己,為何獨獨對龍一的表態有感覺,甚至到心湖震蕩的地步,只知道听見他忍痛的低吟聲,自己心口便莫名的被揪住,終究忍不住擔心,急蹲至他跟前關心他的傷。
「你要不要自己撞撞看?!」因為痛,襲縵縵的回答帶著怒氣與埋怨。
「你!可惡,你真是個大麻煩。」低啐著,樓子齊將拐杖撿起交給他拿好,不由分說的打橫抱起他。
她心口猛然跳快半拍,「等一下,你——」
「我送你到醫院檢查腳傷,你要是想引起來找你的那些人注意,就再掙扎吵嚷沒關系。」樓子齊沒好氣的截話。
他的心已經被這個麻煩人物攪得一團亂,他要是再和他吵,他就直接把他交給外頭那些人。
聞言,襲縵縵微抿紅唇,沒敢說她還想再欣賞席克斯的作品,安靜卻止不住心跳加速的由他抱著離開展覽會館。
寂靜的深夜,一道黑影悄然走入襲縵縵的房內。
頎長黑影停站在床邊,眸光往床上望去,躺睡枕中的人鼻息均勻綿長,完全沒發現他的靠近,那張秀氣的小臉此刻全是熟睡的恬然,睡顏宛如天使一樣清純嬌憨,十分迷人……
嚇,迷人?!
「可惡。」猛然意識到自己的月兌軌思緒,樓子齊咬牙低啐。
白天他送龍一到醫院,在得知他的腳傷並未惡化後,他總算放下心,送龍一回別院,叮囑他好好休息,他硬是打消留下來照顧他的過分關心念頭,到他一手負責設計監督的民宿工地去監看進度。
期間他思索過自己對龍一的種種詭異感覺與反常舉動,極力排斥對他有不尋常好感與情愫這明顯的可能。
他很肯定自己是異性戀,實在無法接受自己突然轉性喜歡男人。
于是即使掛心著龍一獨自待在別院,他仍按捺住,未打電話回別院問他情形,也刻意晚歸、避開和他踫面,此時更決定要改變入夢調查的方式,直接到他房里尋找蛛絲馬跡,只要找到龍一不可告人的秘密,他便有理由請他離開別院,也能消除自己對他的所有奇怪感覺。
豈料他竟然覺得龍一的睡顏迷人,更站定在床邊凝視他?!
該死,到底為什麼這個龍一會有著令他心亂的影響力?
想不透,心里一團紊亂郁氣,樓子齊賭氣的沒為那個擾亂他心緒的小子拉過滑落的絲被,轉身就要翻找證據。
「唔……」
他望向龍一,以為他要醒來,卻見他伸手揪扯著胸口,狀似難受的蹙眉又低吟了聲,並未醒來。
意外望見他襟前敞開的胸口露出像是繃帶的白色布條,樓子齊不由得蹙眉,這小子是白天在家里跌倒,撞到胸膛了?
這麼想著,他未作多想的彎身解開龍一的衣扣,想看他傷得如何,誰知竟看見他纏著布條。
「這是怎麼回事,難道傷得很嚴重?否則怎會綁這麼多繃帶?」他眉心攏得更緊的猜測。
「唔——」仿佛回答又似囈語,襲縵縵的手無意識地撫向心口,未松開的眉心一直緊蹙著。
見狀,樓子齊毫未考慮的坐至床沿輕扶起他,動作輕緩的解著他胸前的布條,想知道他究竟傷得如何。
當層層疊疊的布條盡除,樓子齊整個人驚愕的怔住,他萬萬沒料到龍一竟然是——女人!
他腦海里迅速閃過之前進入龍一夢里所看見的長發女子,猶如想印證般,他輕拉懷中人兒的頭發,發現那是一頂假發的同時,她一頭如瀑烏絲柔順地滑落肩頭。
原來並非他胡亂的聯想,那個在龍一夢里的長發女子便是她本人。
樓子齊胸中震撼不已,視線不由自主的定在她細致的小臉上。原來她是女的,難怪扮成男人會那樣清秀,難怪他會覺得她楚楚可人,更在她身上嗅聞到女人的淡雅馨香。
突然間,從白天就盤旋在他胸中的煩躁氣悶忽地逐層消散,因為引起他心亂的龍一並非男人,而是貨真價實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