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半信半疑的心態,夏琮崴還是接過他手中的狼煙,走到岸邊替他點燃。
他瞠目結舌地望著劃過天空的璀璨金光,這真的讓他大開眼界,原來還真有狼煙是如此耐濕的。
艾以見狼煙升空,這才松了口氣,她並不確定它一定能用,只是賭賭看,幸好老天爺沒有收回她全部的好運。
現在只能希望爹有看到,她心想。
夏琮崴折了回來,若有所思地看著坐在地上的艾以,好半晌才開口︰「你全身都濕透了,我看你還是到我那去換件衣服,而且現在天色這麼暗,也不曉得要找你的人有沒有看到剛剛的狼煙,你一個人待在這里有點危險。」
「呃……我也想,可我的腳……好像不能動。」不只是痛而已,這腳好像已經不是她的,就算想動也動不了。
聞言,夏琮崴蹲替他檢查。
「你的腳,骨頭斷了。」傷成這樣都不吭一聲,換作是其他人,可能早就不知道鬼哭神號到哪重天去了。
他眼帶贊賞地看著艾以,殊不知她其實是痛到連想叫都沒力氣叫。
什麼!?不會吧……艾以不敢置信地張大嘴巴,她還得回船上跟著爹去送貨耶,拖著這樣的腳只會礙事。
「上來吧!」夏琮崴背對著他蹲下,「我背你。」
背、背她?
艾以緊張地模了一下胸口,檢查纏在胸前的帶子有沒有松月兌。
等了老半天,身後的人還是遲遲沒有動作,夏琮崴疑惑地回過頭來看,「怎麼了?上來啊!」
「沒、沒什麼。」她心跳漏了一拍,他應該沒有看到她剛剛的舉動吧?她趕緊伸出手環住他的脖子。
「抓好。」他提醒著。
一路上,他們一直是沉默以對。
夏琮崴想打破這份尷尬的沉默,努力地在腦海中找尋話題。
「……本來覺得你有點瘦過頭了,沒想到其實還挺有肉的。」
「怎麼說?」他怎麼沒頭沒尾的冒出這句話?
「背著你感覺出來的,你前胸還挺壯的。」
前胸……挺壯的?
他的話讓艾以頭皮發麻,一時間慌了,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只好隨口瞎胡謅︰「嗯……平時都跟著父親送貨、搬搬東西。」
她將兩人之間的距離稍微拉開,盡量不讓前胸太過貼近他的背,幸好纏著帶子的胸部只是有些微微隆起。
夏琮崴點點頭,沒幾兩肉還能練成這樣。
「瞧你的穿著也不像一般的人家,應該不用作這些粗重的活吧?」他看得出來,這少年身上的布料是上好的綢緞。
「不……不、不能總是只出一張嘴在做事情吧,這樣是抓不住人心的。」天啊,再說下去她鐵定會瘋掉,得趕快想辦法轉移話題才行。
她的眼楮逐漸適應眼前的黑暗,身旁的景色也變得清晰。
他家怎麼那麼遠,走了這麼久還沒到?更奇怪的是還越走越往山林里去。
此時,夏琮崴開始加快步伐,頭也不回地說道︰「就快到了,這片樹林過去就是了。」
終于要到了,艾以才剛這麼想,就覺得好像有種浮在空中的感覺,她感到有點不大對勁,好奇地往下一看,不看還好,這一看全身的神經剎那間繃緊、肌肉僵硬,整個人像石像一般動也不敢動。
她……在飛?而且是往上飛?
艾以緊抓著他不放,深怕一個松手就會摔到底下。
夏琮崴略施輕功,輕易地跳上一棵高聳的大樹,大樹上有一間屋子,這是個空間頗大的樹屋,大樹旁是傾泄而下的瀑布,嘩啦啦的水聲像是巨雷一般轟轟作響,樹屋的下方是一處斷崖,而瀑布就流往斷崖之下。
「到了。」
什麼樣的人會住在這樣的地方?
艾以沒料到有人會在樹上建屋子,她懷疑這屋子不夠穩固,但他背著她走到門口,腳下承載著兩人重量的地板一點也沒有要坍塌的感覺,這才讓她相信,也許這地方是穩固的。
夏琮崴一腳踢開門,走進屋里將艾以放在椅子上。
「你先在這里坐一下,我去拿我的藥箱。」他將燭火點亮。
柔柔的燭光映照在屋內,她也在這時才有機會正眼看清楚這位救命恩人的廬山真面目,卻也更加深她對他的疑惑。
他看起來竟然像一只……熊!?
胡子長而雜亂,遮蔽了大半張臉,他的頭發雖然往後束起,前額的頭發還是長到蓋住了眼楮,整張臉只露出挺直的鼻子,身形高大壯碩,不似一般男子的精壯。
夏琮崴也因乍見艾以的容貌而驚為天人,同樣身為男子,艾以卻是貌如出水芙蓉,細致的肌膚白里透紅,紅唇鮮艷欲滴……他在不知不覺間看得入迷。
兩人各懷心思對望著,一個是滿心疑惑眼前這長得像熊的家伙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個人,一個是惋惜這樣的傾城美人竟然是個男人。
「請問?」她朝他揮了揮手,不解他怎麼一直盯著她看。
夏琮崴驚醒過來,裝作沒事轉身去拿藥箱。
艾以則藉著這個時候環顧了一下屋內四周。
整體來說這間屋子挺干淨的,僅有一張桌子、兩把椅子、一個矮櫃,牆上掛著幾幅大魚的拓印與字畫,垂下的布簾隔開了內室與外廳的通道。
那里面應該是臥房吧!她心想。
夏琮崴提著藥箱走回他身旁,接著一把將他攔腰抱起走進臥房,他小心翼翼地將他放到床上。
「我先替你將腳骨固定,可能會有點痛,你忍著點。」
他拉起他的褲管,拿來兩塊木板和幾條布繩,用匕首在他腳上劃了一刀,替他放出傷部的瘀血,接著取出藥草敲至出汁敷在腿上,最後用布繩將木板固定住。
看著他全神貫注地替她放出瘀血、敷藥、固定傷肢,除了感覺到腳的疼痛之外,艾以的心里還有些許慌亂,這是第一次有男人看見她的腿。
「好,這樣就行了,不過你大概會有個把月不能夠走動。」他將東西一一收拾好,隨口問道︰「你怎麼都沒長毛?」
「這個……我爹也是這樣,連胡子都不太長。」爹,我對不起您。
夏琮崴了解地點點頭,由櫃子底部取出一套衣服,「這是我幾年前的舊衣,應該不會太大,你先把濕衣服換下來。」
「謝謝。」她從他手中接過衣服。
「你家在哪?」若不是太遠的話,明早就送他回去。
「揚州。」她回答。
這麼遠?他沉默了半晌才繼續開口說道︰「依我看,你就暫時先住在我這里養傷好了,反正你的腳傷成這樣,不管想做什麼都不是那麼方便。」
艾以想了想,也好,她這樣跟著爹行商去也不方便,等她傷好就直接回揚州吧!
夏琮崴取來另一件衣服,當著他的面月兌掉原本穿著的那件。
「你在做什麼?」她瞪大了眼看著他的動作,驚呼出聲。
他停下手邊的動作,挑眉看著他,因他的提問感到疑惑,「你渾身濕透,而我剛剛背你回來,我的衣服當然也濕了,所以我正在換掉它,有什麼問題嗎?」
艾以小嘴開了又合,合了又開,最後只能轉過頭去,擠出一句︰「不……沒有。」
夏琮崴繼續換好他的衣服,回過頭來才發現這少年沒有任何舉動,皺著眉問道︰「你怎麼還不把濕衣服換掉?」
瞧他一副理所當然地站在她面前等著她換衣服的表情,艾以在心里翻了個白眼,「能否麻煩你先出去一下?我不習慣在人前更衣。」難不成他有看人換衣服的興趣?
這少年還真是麻煩。夏琮崴點了點頭,提著藥箱走了出去,將臥房留給他。
「將軍。」夏琮崴不疾不徐地提車吃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