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準確無誤的掐住了他們的弱點,道出了他們的困境,正因為如此,一色更覺得不甘心,覺得好生氣。她徒手抓起木盤上的豆腐,狠狠的朝他砸去。
讓志舉起手臂一擋,豆腐沒砸在臉上,卻髒了他一身。
他沒動怒,但一旁的酒井卻十分緊張生氣。
「喂!你這個女人不要太過分!我告訴你,我們可以提告!」
「酒井,算了。」讓志輕輕撥掉沾黏在襯衫上的豆腐渣,神情平靜,接著抬起銳利而沉靜的眼眸,直視著她。「宮本小姐,別讓我耗盡耐性。」說罷,他跟一旁的酒井使了個眼色,兩人轉身走向不遠處的賓士轎車。
看著他們離去的身影,一色彷佛困獸般對著他們咆哮,「你們這些炒地皮的混蛋,我死都不會讓你們奪走我們家的豆腐店的!」
他們沒有理她,逕自上車走人。
突然間,一股排山倒海而來的無力感侵襲了一色,教她頓時紅了眼眶。
但她不能哭,不能被打倒,更不能讓爺爺知道剛才發生的事情!她用力的抹去幾乎要掉下來的眼淚,快速的收拾著店面。
看著正在燈下記帳的爺爺,一色不斷的想起今天發生的事情。
爺爺已經不像當年接下撫養她的擔子時年輕了,如今的他頭發斑白,臉上的老人斑跟皺紋生長的速度幾乎要比豆芽冒出來的速度快。而她,除了逞強,說那些「我絕不會投降、絕不會認輸」的話,到底能做什麼?
現在想想,已經二十八歲的自己是多麼的沒有用呀。
「爺爺……」
「嗯?」宮本三吉推了推他的老花眼鏡,「什麼事?」
「那個……我……」她支吾著,「我想去打工,您看怎樣?」
他一怔,停下了筆,抬頭看著她,「咦?為什麼突然……」
「不是突然啦。」她裝沒事,咧嘴一笑,「其實我已經想很久了。」
爆本三吉神情一凝,「發生什麼事了嗎?」
「沒有呀。」她力持鎮定,不讓爺爺察覺到什麼,「我只是在想,店里客人不多,爺爺一個人應該應付得來,我身強體壯,應該去找份兼職貼補一下家用。」
「可是,你從沒出去工作過。」听到她用身強體壯形容自己,宮本三吉不知該哭還是笑,唉,她可是個女孩子呀。
「放心啦,我到哪里都適應得了,別擔心。」
但他沉吟著,若有所思。
「爺爺,我們每個月還要繳貸款,單靠店里微薄的收入跟存款,恐怕撐不下去……」她意志堅定地說出自己的考量,「為了守護這家店,我一定得出去賺錢。」
爆本三吉沉默的看著她,好一會兒不說話。
終于,他嘆了一口氣,「也好,你打算找什麼樣的工作?」
「我還不知道。」那還用說嗎?當然是能賺很多錢的工作,例如出賣勞力。
她粗魯又大剌剌的,當然沒辦法在餐廳或是咖啡廳里端茶送水,可要她到歌舞伎町那種地方賣笑,別說她不肯,依她看……應該是沒人敢雇用她。
最適合她的工作就是當交通指揮、建築工人……總之任何要精力、體力及耐力的工作都適合她這個怪力女啦。
「安啦,我一定很快就能找到工作的。」她拍拍胸脯,信心滿滿保證。
新宿,xPowe「拳擊俱樂部。
要找工作,一色第一個想到能幫上忙的人,就是米岡仁司。
他是個飛特族,向來沒固定工作,要找兼差,問他就對了。打了電話給他,得知他現在在這家拳擊俱樂部里兼職,于是向他問了地址,搭車前來。
來到店門外,看見豪華氣派的門面,她真是嚇了一跳,不過是練拳的地方,居然弄得像是SPA會館一樣。呵,開在高級地段的店就是不一樣。
xPowe「是一間會員制的拳擊俱樂部,里面除了有比賽用的擂台外,還附有熟食吧台、淋浴間,以及三溫暖。
她真驚訝仁司那家伙居然能在這麼高級的地方工作。
走進俱樂部,美麗的拒台小姐立刻招呼她。
原來在這麼陽剛的地方,也是有漂亮美眉的,不過,這種工作與她無緣。
「小姐,請問您是會員嗎?」
「呢,不是,我」她有些緊張。
這時,穿著短褲,運動外套底下卻是一件衣服都沒沒穿的仁司走了出來,「一色︰」看見他,她松了一口氣。
「阿司,她是你的朋友?」拒台小姐問。
「是啊,她是宮本一色。」
「你好。」拒台美眉給她一記盤笑,「我是宇都木瞳。」
一色客套回禮,心想這小姐不僅人長得漂亮,連名字都這麼可愛。
仁司跟她使了個眼色,「一色,跟我來吧。我己經跟湯澤先生提過你了。」
「是喔,那你有沒有跟他說我能干勤勞,一人抵十人啊?」
「有有有,我說你跟推土機一樣……」仁司好氣又好笑地道︰「他說或許可以讓你在這兒做清潔工作。」
「真的?」一色大喜。
「嗯,工作不難,大概就是擦地,還有清洗毛巾浴巾之類的工作。」
一色用力的拍了他一下,「謝謝你了。」
仁司也感到高興,「能幫上你的忙真的太好了,我好擔心你不肯原諒我。」
她尷尬一笑,「對不起啦,之前那樣臭罵你,其實我能體會大叔的苦衷……」
「怎麼了嗎?」仁司憂疑的看著她,「你跟爺爺發生什麼事了?」
「沒有啊,我只是想多賺一點錢。」她不想讓仁司知道家里的處境,因為她知道仁司會因此感到內疚。這條路是她跟爺爺決定要走的,是甘是苦都與旁人無關。
「對了,」她話題一岔,「那你在這兒負責什麼工作?」
「我還能干麼?」他拉下外套拉鏈,露出結實的胸肌及月復肌,搞笑的擺出幾個健美的Pose,「當然是出賣我的啦︰」
她白了他一眼,「別開無聊的玩笑,你到底是干什麼的?」
「當會員的練習對象啦,總不能讓會員跟會員對打吧?要是擦槍走火,出了什麼事,俱樂部就得關門大吉了,這兒的會員都不是一般人呢。」
「是喔?」不是一般人是什麼人?啊,一定是有錢人。
說著,他們己來到練習場,這兒非常寬敞,在正中央有兩個擂台,四周圍則擺放著健身器材以及沙包。
此時,有十余個男人在里面練拳,有人打沙包,有人在對打,個個專注投入。
「湯澤先生。」仁司帶著她走向一個外形黑瘦,蓄著山羊胡,身穿合身背心及運動長褲的中年男人。
「阿司,」湯澤瞥見他身邊的一色,笑問︰「喔,就是她嗎?」
一色彎腰一鞠躬,精神飽滿地自我介紹,「我是宮本一色,請多多指教。」
湯澤愣了一下,笑問︰「很有精神嘛,你體格不惜,以前練過什麼嗎?」
明明是個女生,卻被說「體格不錯」,這要是換了別的女孩,肯定要吐血,可是她早己習慣,也頗以此自做。
「這家伙很會打架。」仁司語帶玩笑地道。
湯澤挺訝異,狐疑地問︰「真的嗎?」
一色不好意思的抓抓頭,咧嘴一笑,「沒啦,以前跟仁司練過拳」
「真的假的?」湯澤十分驚訝。
「真的,這家伙連男生都扁喔。」仁司驕做的道出她的輝煌歷史,「她國中跟高中時期都是學校里的大姐頭。」
一色狠狠瞪了有點得意忘形的仁司。什麼大姐頭,這是多了不起的事績嗎,誰要雇佣一個可能有暴力傾向的人啊?
「湯澤先生別听仁司亂說,我只是比較好動而己」她干笑著裝可愛,試圖挽回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