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靜下來之後,她才又回到男人身邊蹲下。
他昏了還是死了?徐妃宜管住眼楮不再去看他的身體,而是盯著那片遮著臉的樹葉看。
如果他死了,那麼樹葉下的臉會不會很恐怖?可就算是很恐怖,她也不得不確認一下,因為畢竟這個男人是她能走出這片樹林的唯一希望了,他或許就是恭州軍的一員也說不定。
徐妃宜鼓足了勇氣,朝那片礙事的葉子伸出手去……
第2章(1)
這時,一雙大手陡然襲來扼住徐宜妃的皓腕,僅接著便是一陣天旋地轉,她感覺到被人狠狠一壓,似乎能將她胸腔里的空氣悉數擠走,當她回神過來的時候,整個人已經偎進這男人的懷中。那片葉子飄然落下,男人清凜的鷹眸瞬間攝住她的目光。
徐妃宜在看見他的瞬間便愣住了。
眼前男人的五官英俊深刻,眸如鷹隼、鼻若彎勾、唇薄似翼,最令人印象深刻便是那雙凌厲如刃的劍眉,銳氣十足,在他的臉上劃出了一抹輕狂。
他黑了,也壯了,不過徐妃宜卻仍能認出他來。
徐妃宜怔怔地望著他,目光中蘊著驚訝、狂喜、委屈……各種情緒糾結在心頭,繞得她心如亂麻。她沒想到事情進展得這麼順利,居然在找到軍營前就遇到了他!徐妃宜該開心的,可她卻發覺自己的喉嚨哽得厲害,根本笑不出來。
她怎麼不笑呢?
眼前的這個男人,就是她等了整整七年的未婚夫啊,她終于找到他了……他沒有死,他活得好好的,沒有瘸、沒有瞎,一如當年那麼英俊。徐妃宜覺得自己的胸口好疼,牽扯著心都跟著疼了起來,那種疼漫進她的眼眸,勾出了淚花。
林書浣,是你,真的是你。
徐妃宜又哭又笑,「書浣……」若不是手被他壓著,她真想去模模他的臉。
遲來七年的淚水終于涌了出來,從知道林書浣下落不明到現在,她從沒為他掉過一滴淚,因為她覺得如果自己哭了,那麼林書浣就真的死了、真的回不來了。見到他之後,徐妃宜終于明白自己的等待也不全是因為那一線希望和守舊的女德觀念。
七年可能太久了,久到她已經忘了那份被林書浣勾出的心動。
封存在心底多年的情感重新涌上心頭,摻雜著她苦等七年的委屈,辛酸又苦澀。
烏烈原本是很不悅的,剛剛打完一仗,好不容易找個清靜地方想要睡一覺,結果卻被這個女人給擾了。可此刻看著她彌漫在笑容上的淚水,他竟覺得心頭一酸,鐵腕下意識地松了松。
這時,原本看著她又哭又笑的女人一下子撲上來摟住了他的脖子。烏烈能感覺到她濕潤的小臉緊貼在自己的頸間,蹭得他心頭又酥又癢。
「書浣,你居然還活著。」
書浣?書浣是誰?烏烈眉頭打結,心中明白該把她推開,可他的身體卻似乎拒絕這樣做。女人柔軟的嬌軀緊緊地貼著他的肌肉,玲瓏的曲線與他嚴絲合縫地契合著。她的衣服都濕透了,臉也濕、頭發也濕,任何一處都是又濕又冷,但烏烈卻覺得自己的心燙了起來。他下意識地吸了口氣,原本想要推開她的大手卻不自覺地摟住了她的腰。
感受到他的動作,懷中的女人偎得更緊。
烏烈感覺到傷口被她壓得有些疼,又被她的衣料搔得有些癢,那又疼又癢的感覺也襲上心頭。
這種奇怪又舒服的感覺喚起了烏烈的防御意識,他用盡自己所有的意志力將懷中的女人推開,然而還未開口,那雙原本攬著他脖子的小手便撫上了他略顯瘦削的臉頰。
烏烈又頓住了,他們的眼神交織在一起,糾纏出復雜又難解的情愫。
「書浣,我好想你。」徐妃宜用發顫的小手勾勒著他臉上的線條,真實的觸感讓她確認這並不是自己的幻覺。她驚喜得暫時拋開了矜持,好像在這一瞬間又變成了那個十五歲的少女,急切又熱忱地捧上自己的思念。
書浣,我好想你,烏烈感覺到自己的心髒仿佛被人揪了一下似的,那感覺難以形容。
可他明明不認識眼前這個女人,也不知道他口中所說的書浣是誰啊!烏烈的理智在叫囂著,但目光卻無法從這個女人的臉上挪開,晶瑩的淚珠兒從她墨丸般澄澈的眸子里漫出,與水珠交融,沿著她陶瓷般的肌膚、嫣紅潤澤的唇瓣滾落,劃出一道道讓人心疼的水痕。
烏烈情不自禁地靠近她,看著她瞳中的自己越發清晰起來。
他們越靠越近,在鼻尖頂到一起的時候,徐妃宜輕輕一顫,就像那葉上的露珠一樣。
烏烈覺得有些呼吸困難,好像口鼻中的空氣被她吸走了似的,他的喉結艱難地滾動了一下,目光微垂,落到她輕啟的紅唇上,接著鬼使神差地吻了下去。那柔軟的觸感令他的大腦有瞬間的放空,鐵臂下意識地收緊,將她狠狠地揉進胸膛,重重地吻著她。
徐妃宜想要閃躲,但在反抗之前,身子已經軟了下去。
身下的草地柔軟,身上的軀體堅硬,徐妃宜被夾在中間,幾乎要被他的吻融化。
她的心又酸又脹,仿佛被什麼東西撐滿了。
然而當徐妃宜的手臂下意識地攬住烏烈的脖頸,並將柔軟的身體貼上來時,他卻猛地睜開了眸子,混沌著的眸中掙扎出一絲理智,這一切都發生得太莫名其妙了!身為一軍主將,他素來克制隱忍,因為他很明白,在戰場上,哪怕是瞬間的失控都可能會換來死亡。可此時此刻,他卻因為一個素不相識的女人失去了理智……
烏烈目光一凜,終于從這醉人的唇齒纏綿中抽身,黏膩在一起的唇瓣被迫分離時,還引得他一陣喘息。烏烈咬牙吞下喘息,半是迷戀、半是警惕地看著身下紅唇微張的女人,她的唇被自己吻得發紅,眼眸水汪汪的,看起來溫順又無害。
徐妃宜看著他,迷茫的目光中含有一絲期待。
他還沒有說話。他會說什麼?說他也想自己了嗎?
在徐妃宜期待的目光里,烏烈輕啟薄唇,他的聲音冷得幾乎割疼了她。
「你是誰?」
樹林深處,清水湖旁。
身高八尺的戰將以長刀支地,他披頭散發、打著赤膊,傷口中淌出的血跡在糾結的肌肉上勾出道道紅痕,仿佛妖冶的圖騰。而在戰將面前,一個渾身濕透的狼狽女人跌坐在地上,因為剛剛的一番折騰,搖搖欲墜的發髻已經散下來,濡濕的黑發綢緞般披在肩頭。
徐妃宜仰視著他,似乎還沒有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
明明前一刻他們還淪陷在重逢的喜悅中相擁著、親吻著,為什麼下一刻他就狠狠地推開了她?徐妃宜甚至還來不及怨他的杳無音訊、怨他的久戰不回,就又被拋進另一個疑團里。她霧茫茫的眸子里溢滿了迷茫與受傷,小手下意識地揪緊身下的綠草,「書浣?」
烏烈猛地提刀,閃著寒光的長刃劈開空氣、襲向她的面門!
她的瞳孔驟然一縮,恐懼瞬間彌散!不過洶涌的殺氣卻在鼻尖半寸前戛然而止。徐妃宜屏息看著近在眼前的刀刃,又順著筆直地刀柄向上看去,烏烈單手持刀,滿身的戾氣幾乎要點燃了周圍的空氣。他的眼底,燃著令人心驚的敵意與警惕。
為什麼這個女人一直叫他書浣?
心頭奇異的感覺令烏烈莫名的焦躁。他穩下心神發問︰「書浣是誰?你又是誰?」
身處利刃下的恐懼被瞬間愕然取代。
徐妃宜霍地抬眼,喉頭一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