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大概要忙多久。」
「一個月左右吧。」
「喔。」郝崇文對她的工作似乎興致缺缺。
兩人繼續大眼楮瞪小眼。
「菜還可口嗎?」
這次是郝崇文開口,十次中的第十次,他終于提議來一家新開的法式餐廳。
「很好吃。」
許諾微笑,這是郝崇文選定的餐廳,她只有微笑。實際上,這家餐廳的法國菜一點也不地道,洋蔥湯熬得太濃,直嗆她的鼻子,魚子醬似乎不怎麼新鮮,烤蝸牛有一股說不出的怪味,上菜慢,侍應生態度又差,拽得跟二五八萬似的。下次再也不來這里,許諾暗暗決定。
「那就好,我們下次再來吧。」
「啊?」郝崇文似乎很喜歡這里?
許諾立即附合︰「好啊。」
自從跟他在一起後,她就學會了克制自己,順從對方。但即使這樣,最近還是發生了更大的問題,「禍源」是郝祟文心中的另一個她——安燻子。
本來許諾不會懷疑他,但最近一次的約會中,她無意玩他的手機,才發現郝崇文還保存著以前他和安燻子一起拍攝的照片,而且,從他經常帶她去SAKURA壽司店來看,他還對她余情未了。
想到這里,許諾輕輕嘆了口氣,看一眼時間,已到下班時分,工作室內三三兩兩,同事們已走得差不多了。
她拎起電話撥號碼,幾秒後,郝祟文的聲音傳來——
「喂,是誰?」
「是我,許諾。」
「有事嗎?」
冷淡的口吻,許諾深吸了一口氣,約會到現在,她不記得郝崇文有主動給她來過電話,每次都是她主動打過去。
「晚上有空嗎?我想跟你一起吃飯。」她努力令自己的聲音听起來開朗活潑。
「今晚?」郝崇文的聲音很是猶豫。「今天工作比較忙,我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下班。」
「那你大概什麼時候能忙完?」
若是平時,許諾最多叮囑一句「早點休息」就作罷了,但今天不同,今天她想和他一起渡過。
「嗯……不大確定,八點左右吧。」
「那這樣吧,八點後,我到你公司來找你,好不好?」她柔聲問,覺得自己有點低聲下氣。
「我怕你會等得很晚。」
「沒關系,今天我想跟你一起吃飯。」
「是嗎?」郝崇文猶豫了一下。「那好,八點後你來找我吧。」
「嗯,再見。」
伴下電話,許諾長長吁了一口氣。
若不是周末,見郝崇文一面,幾乎難如登天。知道他一向以事業為重,許諾平時也不會任性打擾他。但是,今天不同,她想跟他一起慶祝這難得的節日。
「怎麼還不回家?」
她抬頭,是裴杉宇。「你不是也沒回去嗎?」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直在忙最新的設計圖。」裴杉宇仔細地看了看她的臉色。「最近沒有休息好?」
「怎麼了?」
「臉色很差,還是說……」裴杉宇促狹地一笑。「為愛消得人憔悴?」
「才沒有呢!」
「等白馬王子來接你?」
「他很忙,我等會兒過去找他。」
「喔?以前那個任性月兌線的許諾去哪里了?看來,愛情的確能今一個人改變。」
他的調笑令她臉紅。「才沒有呢。」
「那我先走了。」裴杉宇走到門口,欲言又止。「那個……」
「還有事嗎?」
裴杉宇淡淡一笑。「沒什麼。」
她不明世事的清亮眼眸令他內心一陣退縮,到唇邊的話硬生生咽了下去。
很明顯,她的生日自有護花使者替她慶祝,他就不要湊熱鬧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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晶瑩剔透的水晶鬧鐘,就著室內的燈光,閃出一道道絢麗的光澤。
傍她準備好的生日禮物,卻不知道有沒有機會送。裴杉宇苦笑著把鬧鐘擱下,走到冰箱邊,拿出一瓶冰啤酒。現在的她,想必正和郝崇文甜甜蜜蜜地在一起慶生吧。心髒深處傳來深深淺淺的痛楚,他長嘆一口氣,用力灌了一口酒。
突然,客廳傳來別致而歡快的鈴聲,是許諾?
裴杉宇一個箭步竄過去。「許諾?」
另一端沉默著,久久沒有聲音,背景傳來某種細微而濕潤的聲音,裴杉字微皺眉心,一把拉開窗簾——果然,窗外下著傾盆大雨。
「許諾,你在哪里?是不是在淋雨?你說話啊……」他著急了。
「下垂眼……」
終于听到她的聲音,他長長吁了一口氣,卻又為她聲音里的脆弱而揪緊了心。
「你到底在哪里?」
「西南區……平安路……」她斷斷續續,報出了街名。
「你等著,我十分鐘內趕到。」
伴下電話,裴杉宇拔腿就往外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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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最後還是只有他啊……
許諾呆呆收回手機,冰冷的手指泡在密集的雨水里,幾乎泛白。渾身都濕透了,雨水成串成串往下滴……眼楮都快睜不開,她粗魯地抹去臉上的雨水。
漆黑的夜幕,街邊的燈光黯然無色。抬起頭,漫天雨絲傾盆而下,燈光下,似一片白霜綿延而來,夜深後的雨,帶著入骨的寒意。不知在步行道花圃旁的長凳上坐了多久,空無一人的長街,只有一閃即逝的汽車,偶爾對這個在雨中一動不動的奇怪女子投過一束燈光。
他說十分鐘內就趕到,現在時間已經快到了。
「死魚,你要是敢不來的話,我可真的會哭喔。」許諾恨恨地跺了跺腳,低低的嘟囔聲,在雨中傳來,有著洗不去的憂郁。
雨,愈發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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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好十分鐘,裴杉宇出現在她面前。
明明把油門踩得震天響,下車時,他的樣子卻依舊懶洋洋提不起勁,只是,從他稍顯凌亂的發絲和迫切的腳步,隱約可察覺他內心的焦急。
似乎總被他瞧見自己最糗的模樣,可惡……許諾抬起頭,故作瀟灑地擦了撩濕透的頭發,抹一把滿是雨水的臉,朝向她走來的男人露出牽強的笑容。
「下垂眼,你太慢了。」
「切……」男人居高臨下地看著她,撇了撇嘴。「我肯來搭救你這只落湯貓,你就該謝天謝地了。我可是連闖了三個紅燈,差點被交警追殺,你少不知足。」
「我又沒叫你來,死魚。」
一看到他,許諾發現自己原本凍僵的心,竟在剎那間奇跡般有了活力。
「哈,是啊,我該任你一個人在這里淋雨到死算了。」
嘴里說著刻薄話,手上的動作卻不相稱的溫柔——他月兌下自己的外套,輕輕披在她濕透了的冰冷身軀上。
「你是要做被騎士搭救的公主呢,還是要繼續在這里觀賞雨景?」
許諾深深看著他,此刻的裴杉宇,仿佛是來搭救她的王子,其實他一直像守護天使般陪在她身邊,這一點,她明明在很久前就心知肚明,然而,表面上卻總要把他當成惡魔。
人的心真是奇怪啊,總要故意推開身邊對自己好的人,故意拿刺人的話傷害自己最重要的人,仿佛不這樣做,就體現不出自己的價值。胸口萌動著莫名的暗濤,許諾覺得自己似乎終于明白了些什麼。
她把手給他。「好,就給你一次當騎士的機會吧。」
「是,尊敬的公主殿下,您請。」裴杉宇搞笑地把左手按在胸前,右手接過她的手。
相疊的掌心,溫暖得令許諾想哭。
雨絲,漸漸停了。
「閉上眼楮。」突然,裴杉宇停下腳步。他看到了腕表上的指針,離十二點整還有一分鐘都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