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誰?」
許諾腦海中首先浮現出酒吧美艷老板娘——琳達的身影。
「不告訴你。」
「為什麼?!」許諾不服氣地叫。
「因為這是秘密。」
「什麼秘密!我看你肯定又在耍我,我怎麼從來沒見你和哪位女孩定下來過。」
「她根本不知道,我又怎麼可能跟她在一起?」裴杉宇苦笑。
啥?對方不知道?
許諾大為震驚。「該……該不會……你……是在暗戀對方?」哈,如果真的是,那可是她听過的最重量級的八卦新聞!
「隨你怎麼想,反正她不知道。」
看裴杉宇的樣子,不像說大話。真的假的?像他這樣的男人,居然也會暗戀某人,要不是他親口承認,許諾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為什麼不告訴對方?」
她好奇極了,憑他的條件,她想象不出,世上還有哪個女人會拒絕他的追求。
「你養過花嗎?」裴杉宇反問她。
「有啊,養過一次,沒活多久,後來就再也沒興趣了。」許諾向來是急性子,最不擅長養花草。
「喜歡一個人的心情,就像是護養一朵花。」裴杉宇靜靜眺望遠處,視線不知停留在何處。
「有的養花人,喜歡把花連根拔起,放到自家的盆栽中,卻忘了花自身的習性是否能適應新環境;有的養花人,因太愛那朵花,而整天給它施肥澆水,最終導致花兒因澆灌太過而夭折;有的養花人,明知自己根本養不好花,哪怕他再喜歡那朵花,到頭來也只會令它枯竭而死,所以他會放棄自己的獨佔欲,僅在一邊靜靜看著那朵花生長,對他而言,只要那樣就夠了……」
「可這樣的話,那位養花人豈不是太寂寞了?」
裴杉宇轉過臉,沉默地看著她。「那是他的選擇,他決定要走的路。」
沒由來的,許諾的心髒突然揪痛。裴杉宇口中說的養花人,似乎就是他自己,但她不敢肯定,畢竟這跟他一向給她的感覺相差太遠。永遠是那麼吊兒郎當的、張狂的、懶洋洋的,什麼都無所謂的裴杉宇,怎麼可能對一個人這麼認真,認真到連她看了都會心痛的地步?
不知為什麼,她突然難過起來,這種難過比知道郝崇文其實還一直想著前女友要嚴重上百倍千倍。
「你……真的就這麼喜歡琳達?」
裴杉宇怔了一秒,突然大笑起來。「你以為我喜歡的是琳達?」
「難道不是嗎?」
裴杉宇繼續大笑,肆無忌憚的笑聲回蕩在空曠的頂樓,許諾覺得自己仿佛傻瓜一樣。肯定又被這條死魚給嘲弄了,雖然還不知道到底為甚麼。
「許諾,你真可愛,」裴杉宇笑得上氣不接下氣。「你真是傻得可愛。」
許諾臉冒黑線,這是什麼評語?!
裴杉宇看了看時間。「我得回設計部了,要不然今天又完不成任務,先走一步喔。」
「等一下……」他還什麼都沒說清楚呢!
她跑過去,腳步一急,被凹凸不平的路面一絆,差點跌倒,眼看清麗的臉龐就要和水泥地面「親吻」之際,被他一把抱住。
「小心一點。」
他眼中的急切惶恐震住了她,她所見到的裴杉宇,從來都是一副漫不經心的神態,這是第一次,他暴露出不掩飾的真情。
一陣如潮水般洶涌的情緒揪住了她的心,許諾深深凝視著他的眼眸……心里似乎明白了些什麼,卻又似乎什麼都不明白。
「就算這樣一直賴在我胸前,也挖不到什麼寶喔。」
「裴杉宇,告訴我,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她仰起臉,看著他,想從那張似乎總是戴著面具的臉上挖出些什麼。
「我怎麼可能會有事情瞞著你?」他還在笑,若無其事的笑。
「一定有,雖然……我還不知道到底是什麼,但是……你絕對有事瞞我!」
「你想太多了。」他握住她的手,將她緩緩推開……
他似乎總在推開她,總是這樣。
「臭魚……」未完的話,哽咽在她的喉口。許諾也不知道為什麼,有一種泫然欲泣的感覺。
對方卻只是瀟灑地一揚手,將她的叫聲拋諸耳後。
走下台階,裴杉宇深吸了一口氣。
罷才那一幕差點令他的心髒虛月兌,不,不會的!她這麼遲鈍,怎麼可能察覺自己的秘密?那是他終其一生,都絕不說出口的秘密!
可是……
——那位養花人豈不是太寂寞了?
怎麼不會寂寞?有多少次他幾乎克制不住想伸手擁住她,一遍遍以自己的唇舌向她吐露這世上最令人臉紅心跳的愛語,只要她不拒絕,他願意把她捧在掌心,寶貝她一輩子。但他不能這麼做!哪怕忍得再辛苦,渴望再強烈,心再痛,他也一次又一次告誡自己絕對不可以去踫她,哪怕她就在咫尺之距。
這就是他的選擇,他要走的路。s哪怕這一條路會通向與她的分離,那也比今後任性地禁錮她,令她痛苦窒息要好得多。
所以……就這樣吧……
……只要這樣就好……
裴杉宇微閉起眼楮,感受著陽光留在眼皮上的余溫,感受那一瞬間的黑暗。
第六章
費盡千辛萬苦,原以為從此能一帆風順,然而,和郝崇文交往數星期後,許諾才發現,這份來之不易的戀愛並不如自己所想般順利,甚至,充滿了說不出的奇怪和不安。
雖已和郝祟文確立戀愛關系,也對外宣稱彼此是男女朋友,但許諾內心卻並沒有多少安全感,甚至連戀愛的感覺都淡之又淡。他們交往的模式千篇一律,一周見一次面,周末一起吃飯,十有八九是令她消化不良的壽司,看電影,十有八九是令她昏昏欲睡的艱澀影片,音樂會必定是令她昏昏欲睡的古典音樂。
她和郝崇文的個性太格格不入。
她個性開朗大方,興趣廣泛,而郝崇文趣味單一,行為模式;她鐘愛「低級趣味」,喜歡好萊塢式商業電影,听歐美流行音樂,看武俠,言情小說;而郝崇文則只看艱澀電影,听名家交響曲,看現代深刻文學作品,全部是令她唯恐避之不及的「高級趣味」……
若看政治新聞,十分鐘內還沒有議員們開罵開打的場面,許諾就立刻轉到別的台看武俠片,而郝崇文則會正襟危坐、一字不漏地听完並嚴肅地跟她探討當今局勢,搞得像在開國際政治講座。她吃東西只喜歡大魚大肉。熱騰騰香辣辣的雞翅是她的最愛,而郝崇文只吃素食,崇拜健康食品,拒絕高熱高脂……
許諾甚至還驚奇地發現,郝崇文居然沒有看過周星馳的影片,沒听過周杰倫的CD!連一部都沒有!
如果被裴杉宇知道,絕對會捧著肚子笑得滿地打滾……
炳哈哈……居然還有這種LKK存在,許諾,你真是撿到史前生物了!不用想,她就知道他那張臭嘴會說些什麼。
所以,當他們在一起時,經常會出現奇怪的沉默,兩人大眼瞪小眼,拚命尋找不讓氣氛冷場的話題。
「看,李XX與張XX要離婚了。」許諾翻著桌上的明星八卦周刊。
「李XX是誰?」郝崇文問。
「他是流行樂界的大牌制作人,捧紅了一堆歌手,像辛XX、主XX等……」
「喔,我對流行樂不熟。」
許諾一下子閉了嘴。她差點忘了,郝崇文只听巴赫與海德,一坐到他的車里,這兩個已經作古的老頭就開始以氣勢宏偉的交響樂不斷折磨她的耳朵和神經,害得她痛苦不堪。
「今天我們設計部好忙,又接了一樁公寓設計CASE。」許諾努力展開另一個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