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踫上了,兩人也就決定結伴同行,等待開船的時間,他們有一搭沒一搭聊著。
船開了,渡輪航行在不平靜的海面上,在海上畫出一條白線,景致很美,但陶嘉樂被灌進衣領的海風冷到說不出話來,牙齒直打顫。
「喏,拿去。」一個被搓暖的暖暖包塞進了她手中。
陶嘉樂側頭看去,只見段正淳望著她,表情柔和。
「謝謝。」陶嘉樂將暖暖包放在掌心,臉有些紅。
其實暖暖包的溫度根本不夠怕冷的她御寒,暖了她的,是段正淳的體貼。
他有這麼溫柔嗎?真令人吃驚。
「怎麼會想去澳門賭場?」段正淳開口打破兩人之間的沉默。「這麼巧,跟你遇上了。」
其實不是踫巧,他是听見陶嘉樂告訴許倍文,今天沒事,她會來見在澳門賭場堡作的老朋友,才決定跟來的。
他盯著陶嘉樂的行動,制造不期而遇的機會,就是想見見她口中的那個朋友到底是男是女。
「大學學長在那里工作,很久沒見面了,他知道我在香港,叫我有空一定要去見他。」
竟然是男的!段正淳心中的酸意不住冒出來,他捏拳,告訴自己要冷靜,別擺出醋意橫生的幼稚嘴臉。
沉默加上呼呼的海風聲,讓兩人之間的氣氛怪異。
陶嘉樂不喜歡這樣的氛圍,所以她開了口。
「你為什麼跟前女友分手?」
一開口,她就想咬掉自己的舌頭,明明有很多話題可以當開場白,比如心容昨晚傳LINE給她,說她生日快到了想要跟她一起慶祝,或者公事也可以,可偏偏一開口,就是問他為什麼前女友分手……
陶嘉樂,你是白痴!
「我告訴你原因,你願意跟我說為什麼你出門前,一定要對著鏡子罵自己嗎?」段正淳並未生氣,他挑了挑眉,從容的反問。
陶嘉樂無法控制的露出震驚表情。「你都听見了!」
段正淳聳了聳肩。「那時看你很難過的樣子,想你應該不會想讓別人看見,我就裝沒看見了。」
「我第一份工作,被要好的同事出賣。」陶嘉樂的確不想讓人看見她脆弱的模樣,也不願意把受過的傷告訴別人,但如果是他,她莫名覺得可以放心傾訴。「平時姊妹情深的樣子,什麼都一起做,她不會的,我教、我做,最後功勞卻全部都她被搶走了,最讓我生氣的是,她在背後笑我都出社會了,還在玩朋友游戲。
「所以我想,既然如此,那我就不要交朋友吧,可我的性格就是這樣,學長都說我蠢,容易心軟相信別人,要我裝作無情、冷血,否則會一直受傷,所以出門前,我都會準備面具。」她看著大海,神情茫然。
那面具,就是每天對著自己說,她是一個沒心沒肺的家伙,像是這樣就可以真正成為一個沒血沒淚的人。
她話說得很簡單,听在段正淳耳中卻是滿滿的心疼。
「唉。」他嘆了好大一口氣。
「咦?為什麼嘆氣。」
「你真的很想知道我跟前女友分手的原因呢,連這種傷心事都肯說,怎麼?在意我?」段正淳邪笑,有些壞壞的問。
沒想到那個冷淡疏離,總頂著一張屎臉的段正淳會有這樣的表情,陶嘉樂看傻之余,也臉紅了。
天哪,好誘人……難怪他前女友會想跟他說話,制造復合的契機了!
那天那名女郎表現出來的企圖,瞎子都看得出來,想到這,她心里又是一陣不舒坦。
「你真是虧大了呢,用這麼大的秘密來跟我交換,其實我的原因也沒有什麼——不過是她嫌棄我家境只是小康,又拒絕大公司聘書,沒有辦法給她她想要的生活,加上厭惡心容和正義的惡作劇,所以我被甩了。」段正淳的回答十分簡單,而且語氣也沒有傷感的樣子。「她沒多久就嫁給了一個富二代,不過听說沒幾年就離婚了。」
听起來很簡單,但是女友嫌貧愛富,覺得兩人沒有未來,無法互相扶持,支持自己的夢想,這樣的痛楚怎麼可能像他說的那樣輕描淡寫?
所以才為了她單身十二年嗎?其實……他很愛那個女人吧?所以才寄情工作,沒有談感情。
不知為何,听見他的故事,她內心驀地刺痛。
「啊!」段正淳突然叫了一聲。
「怎麼了?」陶嘉樂被他的大叫嚇了一跳。
「回台灣找個時間去家樂福買些東西吧,家里缺洗碗精那些有的沒的,一起去?」段正淳問的語氣十分正常,像是他們本來就應該一起去大賣場采購東西。
「喔,好啊。」陶嘉樂直接應答,想想好像不對,他們一起去買東西,如果遇到熟人怎辦?要怎麼解釋他們一起買東西呀?!
「等等——」開口要拒絕,段正淳兩只手卻左右夾住她臉,讓她對著自己,看著他的眼楮。
「你干麼?」她臉被擠來擠去,非常丑。
「你出生就會走路?會跑會跳?」段正淳語氣正經到不行。「每個人都是跌著摔著長大,摔久了才知道怎樣不會受傷,你有自保能力,你可以保護自己,不用逼自己去扮演一個連你自己都討厭的人。」
不用逼自己去扮演一個連你自己都討厭的人……
這句話,瞬間逼出了陶嘉樂的眼淚。
看著她控制不住落下的眼淚,段正淳語氣一緩。「你會累垮的。」
陶嘉樂沒有想到自己會哭泣,還是在段正淳面前哭出來,而他竟也沒有嘲笑她,反而用手背抹去她臉上的眼淚,非常溫柔有耐性。
這……是一般男人會對女生做的舉動嗎?
而她讓他擦眼淚,沒有躲開的行為是正常的嗎?
很久很久沒有戀愛的陶嘉樂覺得這下糟糕了……
***
十天後,新店。
平常日營業到午夜十二點的家樂福,過了晚上十點後,空曠的賣場幾乎沒有人,可以舒適的閑晃,不必人擠人。
一輛堆滿零食的推車停在生活用品區的走道上,一個踩著高跟鞋的女人,把手伸得高高的,要拿擺在高處的清潔劑,可惜不足的身高讓她行動困難,即便穿著高跟鞋也構不到高處的清潔劑。
這時一只屬于男性的大手越過女人頭頂,輕松取下架子上的清潔劑。
「你要這個?」男人揚了揚手上的東西詢問。「還是要旁邊的牌子?」
被黑影籠罩,陶嘉樂回頭,看見比自己高一個頭的段正淳,有些楞。
「不,就是這個。」陶嘉樂回神,嫉妒的看著他,她構半天也構不著,他輕輕松松就構到了,這讓她不禁想起,通常他要逼她去洗臉刷牙的時候,也會故意把做好的食物舉高到她構不著的地方,充分利用身高的優勢。
看著他帶笑的臉龐,不知為何突然有點生氣,于是用搶的搶走他手上的清潔劑,丟進推車里。
段正淳被她的舉動搞得莫名,看了看推車中的東西,除了零食之外,還有幾包衛生棉,理解的一點頭。
「原來你不舒服?早知你身體不適,我不會拖你跟我來賣場。」段正淳表達歉意。「要不我買個巧克力給你賠罪?或者煮個紅豆湯什麼的,別生氣了。」
陶嘉樂看他雲淡風輕的說出她MC來了,還要幫她煮紅豆湯,當場倒吸一口氣。
「你為什麼知道我、我……」臉紅。一個男人注意女性的生理期很正常嗎?難道他也……不,什麼也!沒有也!
「我可不是在注意你喔。」段正淳挑了挑眉,神色正經的道︰「獨居太久,我沒有想到女孩子使用衛生紙的量是如此驚人。」
他說得非常含蓄,但陶嘉樂一想就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