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某種深沉的罪惡感,登時沉甸甸地壓在燕磊的心坎上,再想到他方才是如何拒絕了容止,他不禁感到有些後悔。
見他神情動搖得很,莫追語重心長地再道。
「大哥,無論你想做什麼都成,就是別辜負她一番拳拳愛護兄長的心意,我言盡于此。」
丟下了滿心愧疚的燕磊,莫追不帶半點同情地轉身回了牢房,可他才一腳踏進他與容止的牢房內,就見著了一只哭花臉的小花貓。
他伸手關好牢門,心疼不已地坐至她的身旁撈她入懷。
「不哭不哭,娘子疼你……」他好不容易才將她給養得如此油光水亮、膚白肉女敕,萬一又被燕磊給害得變回那個病懨懨的七公子怎麼辦?燕磊上哪兒賠給他一個水靈靈的相公啊?
容止趴在他的懷中嗚咽,兩肩因抽泣而頻頻顫抖著。
「我早就知道……他在知道實情後,不會要我這個陌生人……」
「沒關系,他不要我要,咱們回家找親親二哥啊。」他又親又哄,恨不能把她揣進心肝里疼,「乖乖,不哭了。」她不就是想要個哥哥嘛,這還不簡單?他家五師兄還等著上位呢。
「你說……」她抬起頭,淚眼迷蒙地問︰「你說燕磊他會不會不原諒我?」
他惡形惡狀,「他敢?忘恩負義的東西,我打死他!」
「不許你打他……」她輕捶他的胸口,說著說著眼淚又掉下來。
「好好好,不打不打。」他不舍地替小花貓擦淚,「沒事的,相信過陣子便宜大哥就會想通的,你再忍忍啊。」
「……真的?」
「真的。」只要能哄得她開心,就算是假的,他也把它生米煮成熟飯變成真的。
容止稍稍冷靜了些,猶遲疑地問︰「那靖遠侯府的魂紙……」
「不還他了!這是咱們該收的保護費。」在他們為燕磊做了那麼多後,還給他?作夢去吧。
哭意漸淡的她窩在他的胸前,撒嬌似地蹭了蹭,閉上眼嗅著他身上那股令她安心的氣息。
她很清楚魂紙那個燙手山芋,若是留在燕磊手中將會有什麼後果,要想保住燕磊,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他繼續什麼都不知道地當個普通人下去,就如同他從不知他曾擁有過魂紙一般。
而這道理,她懂,莫追也懂,不同的是,她會明確地說出這是為燕磊著想,但莫追就只會強盜似地搶走魂紙,說是什麼保護費,才不承認他也關心燕磊。
「其實你的心也很軟……」滿滿的感動快溢出心底,她忍不住低聲拆穿他。
他凶巴巴地,「要你管?專心哭你的!」
「哭不出來了……」誰教他一直打岔?
等到容止心緒不再那麼激動後,莫追喂她喝了點水潤潤喉,再把這間牢房打掃好鋪上全新的床鋪和棉被,抱著自家鼻子還紅通通的相公坐在床上,耐心無限地哄她睡覺。
「咱們這陣子就躲在這兒避風頭?」容止習慣成自然地像只鳥兒般在他的胸前築巢,基本上是一到了晚上就窩在他的身上不挪地方。
莫追很得意,「我保證慕殤絕對想不到我們就躲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往後呢?」總不能一直在這兒當囚犯吧?
「當然是逮著機會就回原國去,不摻和北蒙國這些亂七八糟的事了。」他理所當然地說道,然後打了個呵欠摟她在床上躺平,「睡吧,天色不早了。」
也許是因為又換了地方的緣故,容止躺了好半天就是沒什麼睡意,所以一直在他的懷中挪來動去,試圖找個好睡姿。而被她這麼不經意地一撩撥,莫追不但身子都熱了起來,也同時想起了某件事。
「怎麼?」被他轉過身子的她,不解地看著他近在眼前的俊容。
「收利息。」他可沒忘了她先前說過欠著的。
她訝然地張大眼,「在這?」他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
「反正牆壁厚得很他們又看不到,況且,再不收利息娘子我就要枯萎了。」他才不管那麼多,一口一口地噪吻著她柔潤的唇瓣。
彼此氣息交融不分你我,是種能讓人輕易沉靦其中的眷戀,容止感覺他吹拂在她耳畔的呼吸愈來愈急切,同時他亦不滿足地拉住她的手貼上他的胸口,再一寸寸地往下移動。
潔白的縴指一路滑過他結實的胸口,與他月復間一塊塊線條分明的肌肉,容止突然覺得喉際有些焦渴,在他還想把她的手再往下拉至他的腰帶里時,她猶豫地把掌心定在他的小骯間不動。
她紅著臉,「再這祥下去……你會很難受的……」
他頓了頓,壓低了嗓音危險地問。
「你怎麼知道?」她找人練過?
她心虛地瞥開目光,低聲在嘴邊咕噥。
「四師姊的小黃書我背得很通透……」沒辦法,寫得真的很好看,看沒兩本她就迷上了。
莫追黑了半邊臉,「燒掉,那玩意兒往後都不許再看了!」萬惡的四師姊啊,沒事教壞他的相公做什麼?這種事要教也該是由他來教才對。
「……知道了。」她扁著小嘴,狀似有些惋惜。
「可惡,下回我要找個天時地利人和的好地方……」欲求不滿的他,忍抑地埋首在她的肩頭又啃了幾下。
「下回再說吧。」她拍拍他的腦袋,拉來被子蓋好彼此。
「你保證會有下回?」
「會啦會啦。」反正又阻止不了他。
他還在羅唆,「咱們說好了,不許敷衍我啊,我已經把它記在帳上了,你要是拖欠的話,我可是要加收利息的……」
「睡覺!」
「向天借膽了啊你,你敢漏了這碗?」
「我喝不下了。」容止一手掩著嘴,看到那一大海碗的熱湯,她就有些反胃想吐。
「喝不下?」莫追兩手叉著腰,「天沒亮我就蹲在小廚房里給你準備食材,文火細炖了一整日,就得了你一句不喝?你說,你對得起我這一番苦心嗎?」
她很堅持地搖首,「我真的喝不下了。」
「你、你……」莫追要哭不哭地瞅著她。
容止撫著額,實在不知該拿這個老媽子上身的莫追怎麼辦才好。
入住這所監獄避風頭以來,也不知那個在人前舌粲蓮花的莫追是使了什麼手段,她一直過著好吃好喝的生活,這隆冬的日子過得可舒坦了。就連離開北蒙國的事也不需她來操心,莫追都已經同石關年商量好了,眼下就等著離開大都的時機到來,她只須乖乖蹲在牢里,專心當她的富貴囚徒就好。
而她那一身的蛇毒,也早就被月穹的解藥給徹底解了,連這些年因傷而受損的經脈,也都得到了良好的修復,只是在拔毒之後身子仍虛著,得花點時間把失去的元氣和體力給補回來而已。
為此,奉了月穹旨意的莫追就像只老母雞似的,日日鐵面無私地監督著,她少喝一碗湯、少吃一粒米都會被他給逮到,哪怕她都同他說她的身子已經全好了,他也只會把它當成耳邊風,照祥努力不懈地將她給補到底。
她覺得她就像只年三十快要被宰的豬,為了增肉長膘,成天都被人拿食物往嘴里塞,哪怕她已吃得撐喝得膩,甚至因被補過頭半夜常爬起來擦鼻血,可只要她稍稍皺眉,或是鼓起勇氣想要拒絕莫追的好意,她家娘子就會灑淚給她看。
比如眼前這祥。
莫追兩手掩著臉,好不委屈地囁泣,「嗚嗚嗚,我就知道你嫌棄我……」
「我是嫌棄那茅房,今日我都跑幾回了?」他都不知道,最近石關年的手下瞧她的目光,要多奇怪就有多奇怪,害她臉上都臊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