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嫩草進場 第2頁

作者︰綠痕

幾乎被廢了一臂的鐵衛隊長,口涎著鮮血,在對面的莫追毫不隱藏地釋放出武力威壓時,震驚地看著手執長槍的莫追。

「相級初階……」一種深刻的寒意自他的心底不由自主地升起,他不禁渾身抖顫起來,「你、你是何人?」怎會是遠在士級之上的相級?

此話一出,其他趕來的鐵衛們,也知道今晚膽敢闖入府中的人並不是他們所能打發的了,他們心中一緊,慌忙擺出防御的陣式,可就在他們反應過來的那一刻,對面的莫追已面無表情地飛躍至他們的面前,朝他們擊出勢如破竹的一槍。

槍尖所經之處,化成一道刺目的銀光,鮮血如花在夜空中四處漫飛,七名鐵衛紛紛瞠大了眼,在他們身子往後倒下之時,整座書閣亦發出巨大的轟響,快速崩塌于一片煙塵之中。

莫追收回槍柄,不停留片刻地轉身躍起,掠過了幾座院子後,他一把扯去身上的侍女裝,露出了里頭的僕役服,攀上院外正離開王府的餿水車,撕去了面上易容用的假皮,並自袖中捉了點煤灰抹黑自己的臉。

當馬車出了王府外圍,身後遠處的王府那邊已亂了起來,府外的鐵衛與府兵們匆忙地舉著火把往王府大門處跑去,叢叢火把照亮了整座厲王府有若天明,嘈雜紛亂的人聲引來了府外居民的探看,大街上霎時人聲鼎沸,好奇的民眾沒過多久便將王府前的街道給擠得水泄不通。

空無一人的巷道中,馬車踽踽獨行,年老的餿水車車夫,似乎根本就沒受身後種種聲響的影響,照樣打著盹讓老馬識途地將馬車拉過早已走熟的小巷,一路往城郊的方向駛去。

當馬車路經城外夜半無人的墳地時,莫追無聲地下了馬車,嗅著空氣中殘余的毒香,他沿路走過數十座荒墳,來到了墳地入口處的一座義莊時,那隱隱約約的毒香味,卻突然斷在了此處。

站在義莊外頭怎麼也找不到余下的香味後,莫追無聲地走至大門的陰暗處,側首打量起昏暗的義莊。

夜半陰森恐怖的義莊內,一燈如豆,幾具黃昏時方自厲王府中運出來的年輕女尸,正尸首不全地躺在大廳前處的幾張竹板床上,而在大廳的後堂中,還有著十來具簡陋的棺木並排置在地上。

身為義莊莊主的老人,在點過送來的人數後,輕輕搖首嘆了口氣,自門邊搬來一只燒黑的火盆後,拿出一疊黃紙,不一會兒,跳躍的火光在他年老的面龐上閃爍,紙類焚燒的香氣與白煙,充斥在夜半甚顯孤冷清寂的大廳里。

像是嗅到了焚燒黃紙的氣息,一名老婦揭開了布縵自廳後走來,拖著緩慢的腳步行至新來到的尸首前。她不忍地皺著眉,就著油燈不明亮的火光,看向那些又從王府運出來傷痕累累的女尸。

「又是這麼年輕的……」好好的姑娘家去了王府後,所得到的,竟不是富貴榮華而是這等下場,那些攀著富貴枝將女兒送至王府里的父母,可曾知道過真相?

這些年不知幫厲王府處理過多少尸首的老人,伸手揮去了火盆前揚起的輕煙,轉身看向那一個個年紀輕輕卻死不瞑目的女孩。

「這個月都幾人了?」

「都第十人了。」老婦顫抖著手為她們一個個覆上猶睜的雙目,忍不住低嘆,「造孽啊……」

「噓,嫌命太長了?」老人忙去掩著她的嘴,「這話也是你能說的?」

老婦難忍地拉下他的手,「可那厲王府實在是……」

「別說了,上頭的作為不是你我能議論的,難不成你也想禍及一家嗎?」

聆听著廳里斷斷續續的低語,莫追的目光再三滑過那些女尸,確定並無一絲生息之後,他蹙著眉離開了義莊,轉身繼續追尋起外頭那幾乎就要飄散在西風中的毒香。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當他離開此處不久,義莊里的老夫婦也掩門入內歇息後,在大廳深處那一排棺木中,忽然傳來一陣輕響。

其中一具棺木薄薄的棺蓋輕輕被推開,而後,從里頭探出一只白皙縴細的手。

第1章(1)

兩個月後。

靖遠侯世子燕磊,伸手揭開馬車廂上的小窗,再三叮嚀前頭的車夫務必將車駕得穩當點後,這才將身子縮回了溫暖舒適的車廂里。

在寬闊的車廂中,自家小弟燕晶正蜷縮著身子睡在特意布置的軟榻上,長長的羊毛毯包裹著他縴瘦的身軀,燕磊擔心地坐在軟榻邊,以指輕撫著小弟蒼白且冰涼的面頰。

他的這個小弟,因母親在懷胎時誤中府中姬妾的暗算,自胎中就帶著寒毒,出生後更是孱弱得三五天便一大病。自母親病筆之後,身為長子的他,便作主將小弟送去外祖家養病兼避禍,而這一送,就是十五年……他沒料到,這個自小就被他關愛地抱在懷中的嫡親幼弟,居然與他分開了這麼多年。

生長在侯府世家中,家族內斗與姬妾爭風陷害等的陰暗面,本就是種世家中人無法避免的常態。多年來,燕磊冷眼看著身為靖遠侯的父親放縱姬妾殘害子息,家族族老們倚仗著靖遠侯府的聲勢,恣意作惡魚肉鄉里,或是姻親們透過府中盤根錯結的僕從關系,盜賣府中私產、霸佔店鋪……

自小即被立為世子的他,一直都在隱忍,無論是身為侯爺的親父,還是府中的那班姬妾,或是那些總是想自他身上刮些油水的族人,這些年來,不管他們做了什麼,他皆不聞不問,好似從不在乎。

直至靖遠侯于三年前病筆,一守完孝期,身為繼承府業的侯府世子,燕磊立即將父親所留下的姬妾與庶弟庶妹們全都逐出府,心懷鬼胎的僕從們也都予以遣散,直到還給了府中一片清淨,他這才敢把自小就養在外祖父家的幼弟給接回府中再續天倫。

燕磊將滑下燕晶肩頭的毛毯往上拉了拉替他蓋妥,卻不意驚醒了上車後就一直昏睡著的燕晶。

「小弟,有沒有哪兒不舒服?」燕磊輕撫著他消瘦的臉龐,听說半年前他才又大病一場,纏綿病榻好一陣子,直到入秋後才好了些,也不知這樣長途趕路,會不會對他的身體有所影響。

「我沒事……」燕晶揉著眼,一臉似醒未醒的愛困樣。

燕磊不舍地道︰「乖,想睡就再睡會兒。」

他卻沒再合上眼,反而伸出一手抓住燕磊的衣袖,眼中盛滿了不安。

「大哥……我真能回府了?」

「那是咱們的家,當然能。」

「可二哥他們……」

「別提那些狼心狗肺的東西。」一絲狠厲自燕磊的眼中一閃而過,像是怕會嚇到了小弟,他連忙緩和了表情,細聲地勸慰著,「小弟,你只要記得,今後府里,再也無人能夠傷害你。」

「族長那邊……」燕晶懵懂地點著頭,又點出近來一直令燕磊忙得分身乏術的麻煩根源。

他款款地安撫,「父親已故三年,興許過陣子皇上就會下旨要我進宮襲爵了,諒族長他們再如何勢大,也不敢堂而皇之的與皇上作對。」

燕晶握緊他的手,「大哥,這些年,委屈你了……」

「說什麼傻話。」燕磊含笑地坐在榻邊,扶著燕晶讓他枕睡在大腿上,「只要你健康安泰,大哥就別無所求了。」

突如其來的舉措,令燕晶的身子僵了僵,似是感覺到了他的不適,迫不及待想拉近兄弟間距離的燕磊,輕輕拍著他的背,就像兒時哄他入睡般地哄著他。

「乖,再眯會兒,待你醒來咱們就到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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