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決的阻止慢了一步,鄭為廣已經大剌剌的把話說完了。唉!
季娃杏眼圓瞠,不敢置信,接著從耳根子開始泛起熱氣,最後視線只敢落在鄭為廣的身上,怎麼都不敢瞧向宇文決。這是作夢嗎?老天爺听見她的期盼,決定讓她美夢成真?
兜頭淋下的喜悅竄遍全身,她瞬間不知道應該怎麼響應,只能怔忡著。這不是作夢吧?該不會下一刻她就站在廚房前作著白日夢?
季娃的默然看在宇文決的眼底,莫名的有些捱刺,卻只能干笑的解圍。
「鄭大哥,瞧你這急的!突如其來的詢問都把季娃嚇傻了,說不定她也把我當成自個兒兄長般敬重。談到這話題,你認一名女孩子家怎麼好意思表達?!」
「娃兒這兩年在你的訓練、教導下,都能在商場上你來我往的,偶爾還會在總店里坐鎮,現下談論的是關系到她的婚姻大事,有什麼不好意思表達的?」鄭為廣不準宇文決打馬虎眼。「季娃,你說!你有沒有這心思?若有,我的年紀要當你爹也綽綽有余,就由我來作主。」
「長兄如父,娃兒一直把宇大哥當成兄長、父親般敬重。」
這話听進宇文決的耳里,心咚的一沉,明明也是自個兒的說詞,但從她艷紅的小嘴里講出來就格外刺耳。他是壓根兒沒想過娶妻這件事,但若對像換成季娃,他……他並沒有強烈反感啊!
「或許是自幼與寡母相依為命,沒有父兄的憐惜,才會一直這麼看待宇大哥。然而季娃滿十五歲前,孫大娘有找我談過親事,當時莫名的抗拒,在跟孫大娘講清楚後,才恍然大悟,其實對宇大哥的感情不只父兄這般簡單,所以一切有勞鄭大哥。」害羞的欠身後,季娃連忙離開。
鄭為廣豪爽的笑聲瞬間傳遍整間書房,「沒想到大哥我生平第一次出馬當媒人,居然會這麼順利。那你怎麼說?」
季娃媚眼如絲的模樣烙印在腦海里,剎那間認宇文決的心房怦然作響。這讓他怎麼回答?明明理智要他再深思熟慮,畢竟有些事情尚未向季娃坦承,情感卻催促他點頭。
「怎麼?天上掉下來這好的事,你還考慮?」
「我只是在想,要怎麼籌辦婚事?雖然季娃已經沒有雙親,但簡陋不得。」
「你操心個耒麼勁?這門婚事,我鄭為廣出錢又出力,保證你只要等著當新郎官就好,什麼事都甭操心!」鄭為廣拍胸脯掛保證。
「謝謝鄭大哥。」明明沒想過娶妻這檔事,怎麼……縷縷甜意在宇文決的舌尖泛開。娶季娃進門啊!
那雙黑白分明的大眼楮仿佛能看透人心,總是明白他當下的需求,適時的準備好遞上,甚至一個眼神和動作就能精確的拿捏他的肋骨,不知不覺中,依賴變得很多,在他前半段的人生里,一直忙碌著完成別人的期待,肩負著眾人加諸的責任,最後演變成手足廝殺戰時,他毅然決然的離開,不帶走任何屬于宇家的分毫,除了姓氏以外。
沒想到在他自我放逐的時候,竟然遇上季娃,她帶領他見識另一種人生--滿足。只要努力走過,不論得失,都是一種生活的體驗,這些用身體力行的座右銘和爺爺教導的不同,對爺爺而言,勝敗論英雄,努力的結果就是要成功,沒有成功,努力只是尸位素餐者的借口。
但季娃不是,不管成功與否,宇文決就只是宇文決。
要嫁人哪!
鳳冠霞帔放在架上,栩栩如生的刺繡是大娘們的好意,知曉她平時忙于廚房的事,沒有空閑精進針線活,所以特地找了幾位手藝超群的繡娘一起趕制,雖然時間倉促,但龍鳳呈祥的繡品針針到位,連季娃都忍不住一模再模。
就是明天了!她即將嫁給宇大哥,再來就要稱呼相公。只要想到這里,她就忍不住臊紅著臉。這已經讓大娘們笑過幾次。
叩叩叩,敲門聲響起。
「季娃,你歇息了嗎?」
是宇大哥的聲音。成親前不得見面是習俗,所以算算時間,他們有四天沒見面。這對過去朝朝暮暮的兩人而言非常少見,他們最久也不過兩天沒見。
季娃想開門,畢竟她很想他,卻又礙于禮俗,而躊躇不前。
「季娃,有件事的想親口告訴你,你可以開門嗎?」
緩緩的,季娃還是把門打開。
咦?胡子?少了胡子的他,光潔的下巴出現可愛的凹槽。原來宇大哥的長相不是粗獷,而是帶著孩子氣,出乎意料的俊逸,不變的是睿智的雙眸在黑夜中閃著曜光,讓她聯想到天上的星子。
「我剃了胡子。」瞧她滿臉詫異,宇文決當然明白她的想法。「這樣比較清爽。」
「我相信。」季娃往旁邊一站,讓他可以進到房里。「喝杯茶。」她目不轉楮的瞅著他,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第6章(2)
氣氛有些曖昧,有點尷尬,宇文決從來沒有想過會面臨這種狀況,向來口若懸河的他也會出現有口難言的窘境,于是先喝了幾口茶潤喉。
「你……這幾天好嗎?」
「你的問候好見外。」季娃忍不住掩嘴呵笑,這一笑,讓凝滯的氣氛有絲松動。
「好像是。」宇文決伸直腰,試圖重新找回主控權。「明天我們就要成親,有件事我一定要告訴你。你知道我的名字是宇文仲,但這是字,及冠後,就是宇文決。」
「宇文決!決定的決?」
「對,這樣你還願意嫁我嗎?」
「你就是你,是宇文決或宇文仲,有什麼差別嗎?」季娃可愛的側著腦袋瓜子。
炳!他早就猜到她會這麼說。「宇文決這名字代表著于和商記這個龐大的家族,你應該听過于和商記。」
「我們是雲泥之別。」季娃的眼神黯淡。果然,她就知道。「所以明天我們不能成親嗎?因為門不當戶不對。」
一個沖動,宇文決緊緊握住她的柔荑。「告訴你這件事不是這個意思,你想偏了。」
喝!溫熱的掌心熨燙著她的小手,季娃清楚的感受到他指節的粗糙與她的不同,原來這就是男人的手掌。「不然?」
「于和商記遍及南北,經營涉獵之廣,超乎你的想像,食衣住行,只要能賺錢的,都有于和商記的蹤影,龐大的利益伴隨而來的就是家族內斗。你知道嗎?光是我這代就有二十七名同輩,要從這二十七名堂兄弟中月兌穎而出,需要建立多少功績才能獲得認同,這些都超乎你的想像。我把所有玩樂的時間全用在學習上,不停的吸收和付出,再從失敗中學習教訓,一步步獲得爺爺的認同。」
季娃當然同意宇文決的說法。「那麼當你辛苦了那麼久,終于獲得認同後,為什麼會離開?」
「伯仲,我是仲,所以親大哥就是宇文闊,字文伯。在二十七名同輩中,也只有他有實力與我一較高下,偏偏我們又是同母所出。」
「兄弟齊心,其利斷金。你們沒有想過這句話嗎?」
「我爺爺想信勝者為王,認為只有幾過不斷的爭斗,最後的王者才能承繼著于和商記的堅強意戠,繼續拓土開疆。」宇文決面露苦笑。事實上,過去他不認為這個說法有錯。
「那麼你為什麼離開?」
「宇文闊的存在讓我無法等閑視之,如芒刺在背,只是我輸了,在一場商議中,我的判斷錯誤。
「這麼簡單?」
「當中發生一些丑陋的事。」
「那麼你現在是宇文決還是宇文仲?」
她果然冰雪聰明!
「我答應駱應天回去于和商記,若是你嫁給我,那麼就必須和我一同回家面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