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換他納悶了。「大嫂的意思是……」
「春香,你先下去。」婉瑛不想讓其他人听見。
春香福了個身,退出小花廳。
「有件事我想跟小叔說,你放在心里就好。」
聞言,秦鳳鳴馬上坐直身子。「是,大嫂請說。」
「其實大管事和白姨娘……算是舊識,在還沒進秦府之前便已經認識了。」婉瑛口氣中的篤定,讓他臉色一變。
「我不曾听姨娘提過。」秦鳳鳴悄悄地握緊手上的茶杯。
婉瑛並不覺得奇怪。「我也是偶然之間才發現這個秘密的,他們為了避嫌,應該也不想讓別人知道,畢竟人言可畏,不得不防,如今大管事死了,她的心情只怕也不好受,所以小叔有空就多去看看白姨娘,不過別讓她曉得我已經知道了,免得見了面尷尬。」
「我會的。」不必婉瑛特別提醒,他也不打算讓生母知道,免得朱大的事又再度重演,雖然找不到證據,連官府都以意外結案,秦鳳鳴還是不禁覺得可疑。「我去看看大哥。」
她自然說好了,便領著小叔來到寢房,讓他們兄弟倆說說話。
兄弟倆都不是擅長言詞的人,才聊了幾句,秦鳳鳴便起身告辭了。
待他一路往秦府的方向走,心也就愈慌,女乃娘的命案、硯哥兒失蹤,主謀真的是將軍府的大管事嗎?
秦鳳鳴不想懷疑生母的清白,可是先有荷花,後有大管事,他們都在遺書中扛起一切罪名,只有一個目的,就是在保護某人。
而這個人便是白姨娘。
他不能舉發生母,唯一能做的,就是當作不知情,也不希望有人再去追究,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無。
第27章(1)
春季過了大半,再過兩天便是清明節。
天氣轉暖,讓整座將軍府也逐漸擺月兌陰霾。
秦鳳戈的腳傷比預期中恢復得還要快,不過為了以防萬一,還是拄著拐杖,在花園里練習,相信不用多久,便可以正常行走了。
「如果左腳會痛,一定要說……」婉瑛跟在旁邊提醒。
硯哥兒也像個小大人似的叮囑。「要慢慢走……」
「爹知道。」他笑睇著兒子。
「硯哥兒跟娘一起說……」她將右手握成拳狀。「加油!」
「加油!」硯哥兒馬上有樣學樣。
有這對母子在旁邊打氣,秦鳳戈更賣力地練習,一點都不覺得辛苦。
婉瑛拿出巾帕,幫他擦去額頭上的汗水。「先休息一會兒,待會兒再繼續……硯哥兒,扶你爹坐下。」
「是,娘。」听見母親吩咐,硯哥兒很高興自己能幫上忙,雖然力氣很小,還是舉起雙手,象征性的扶著父親的手腕,走向幾步遠的石凳。
待秦鳳戈在石凳上坐下,先將拐杖擱在地上,喘上一口氣,才伸手模了模兒子的頭,有感而發。「硯哥兒長大了。」
被爹夸獎,硯哥兒開心得眼楮都笑彎了。
在一旁伺候的春香送上茶水,先呈給秦鳳戈,接著是婉瑛,她才端起杯子,不知怎麼沒有拿穩,直接掉落在地。
「啊!」婉瑛本能地蹲下來。「真是奇怪,我從來沒打破杯子過……」
小菊連忙制止。「夫人小心,讓奴婢來收拾就好。」
「打破杯子可是不好的兆頭,該不會又要出什麼不好的事了?」春香不免憂心忡忡地喃道。
「呸、呸,別亂說!」小菊斥道。
婉瑛並不是迷信的人,不過還是幽默地回道︰「打破杯子的確是不好的兆頭,因為要買新的,當然就破財了。」
兩個丫鬟听了不禁噗哧地笑了。
同樣的,秦鳳戈也不相信那些無稽之談,語帶關心地問︰「怎麼了?哪兒不舒服嗎?」
「我沒事,只是在想也該去看看二弟妹了。」對于大管事的犯案動機,還是讓她很糾結,怎麼也參不透,腦子只要有空閑,就忍不住進行推理,不過不想在秦鳳戈面前提及罷了。
秦鳳戈啜了口茶水。「是應該去看看。」
「既然這樣,我待會兒就走一趟,也跟祖母請個安。」婉瑛是個行動派,說做就做。「硯哥兒也跟娘一起去看曾女乃女乃和二嬸。」
「是,娘。」可以跟母親出門,硯哥兒回答得特別大聲。
既然是上秦府,婉瑛就得要盛裝打扮,不能像在家中一樣馬虎隨便,免得又留下話柄,讓有心人借題發揮,于是換上色彩鮮艷的交領中腰襦裙,十二幅的繡花裙擺,繁復而華麗,身上的飾品更是一樣都不能少。
于是,約莫半個時辰之後,婉瑛和硯哥兒母子倆便一同乘坐轎子,前往秦府去了,誰知才踏進門,便從前來迎接的管事口中得知郝氏小產的壞消息,由于她正忙著照顧秦鳳戈,老太君才沒讓人去通知。
她神情凝重地牽著硯哥兒的小手,決定先去探望二弟妹,想著不久之前才听小叔說胎兒沒有問題,怎麼突然之間就沒有了?又想著該如何安慰郝氏,可是說得再多,也無法撫平喪子之痛。
待婢女開門迎她進房,婉瑛就見郝氏臉色蒼白的躺在床上,才見到自己,未語淚先流。
「二弟妹!」她也跟著眼眶泛紅。
郝氏掙扎著坐起身。「大嫂……我的孩子沒了……」
「怎麼會這樣呢?」婉瑛趨身來到床畔。
「就在前天下午……想說天氣轉熱,該把冬衣收起來,結果不小心絆了一跤,肚子撞到衣箱,之後便開始流血了……」她一面流淚、一面訴說。「相公趕緊去將紀大夫請過來……可是太遲了……都是我不好……」
婉瑛抱住她,輕拍著郝氏的背部。「這事又怎麼能怪你呢?你也不想發生這種事……想說什麼就說,我在這兒听……」
「大嫂……」她不禁淚流滿面。「我真的好想幫相公生一個孩子……」
「我知道。」婉瑛也陪著她落淚。
「相公安慰我……說還會再有其他的孩子……可是……」郝氏哭到聲音都沙啞了。「永遠不會是這一個……」
見到母親和二嬸相擁而泣,硯哥兒不曉得出什麼事,也不知該如何是好,小嘴一癟,跟著嚎啕大哭。「嗚……娘……」
隨行的小菊連忙把小少爺拉到旁邊去安撫。
看著硯哥兒,雖然不是自己的親生骨肉,若是失去他,婉瑛同樣會心如刀割,痛不欲生,多少也可以體會郝氏的心境。「我懂,因為每個孩子對當娘的來說,都是無法取代的寶貝。」
聞言,郝氏猛點著頭,哭得更凶了。
「那就哭吧,讓孩子知道你有多舍不得,然後好好地送他走。」這是婉瑛處理悲傷的方式,希望對她有用。
郝氏趴在她肩上,盡情地痛哭一場。
而婉瑛只是輕輕地拍哄,一直等到郝氏哭到累了、倦了,不知不覺中睡著了,才扶她平躺下來。
「別吵醒她,等她睡醒,勸她吃點東西。」婉瑛低聲吩咐伺候的婢女。
婢女感激地頷首,送她出去。
待婉瑛再度牽著小臉上還淚痕斑斑的硯哥兒步出寢房,就見秦鳳鳴人在外頭,似乎已經站了許久,只是沒有進去打擾她們。
「多謝大嫂。」他形容憔悴地說道。
婉瑛覷見他眼底的悲痛,只能建議地說︰「若想有個人談一談,可以來找你大哥,不要憋在心里。」
「我很好。」秦鳳鳴擔心的是妻子,就怕她想不開。
她瞅著秦鳳鳴一會兒,就算真的不好,誰也幫不了忙,還是只能靠他們自己走過來。「二弟妹剛睡著,小叔就進去陪陪她,她現在最需要的就是你了,什麼話都不必說,只要讓她知道你會一直陪在身邊就好了。」
秦鳳鳴照她的意思,推門進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