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到目前為止都還OK……」她一步一步地走到幾旁,然後扶著幾面,在靠牆的一張座椅上坐下,又順手從碟子里拿了片梅餅來吃。「都已經躺到腰酸背疼了,還是坐著舒服……」
就在她塞進一塊梅餅好沖淡嘴里的中藥味道,就听見房門外頭響起細碎的腳步聲,以為是丫鬟回來,沒有在意。
而隔著一扇門扉,女乃娘正牽著笑咧著小嘴的硯哥兒,能夠到處走動,對個一歲多的孩子來說,是件很有趣好玩的事。
「就是這兒了……」二管事親自帶著他們過來。「這位婉兒姑娘之前救過小少爺,如今借住在府里養傷,于情于理,都要讓小少爺來探望她。」
女乃娘點頭表示明白了。
于是,二管事上前敲了門。
「請進!」里頭的婉瑛一面整理衣服,一面應聲。
二管事推開門扉,讓女乃娘牽著硯哥兒進去,對屋里的婉瑛說道︰「姑娘,咱們家小少爺來探望你了。」
硯哥兒已經掙月兌女乃娘的手,一面往屋里走,一面好奇地張望著。
見到意想不到的人,婉瑛不禁笑逐顏開。「硯哥兒!」
听到有人叫自己,硯哥兒停下腳步,兩眼睜得大大的,直勾勾地瞅著婉瑛,那專注的眼神,像極了他的父親。
她有些落寞地笑了笑。「真的不記得我了。」
「我可還記得婉兒姑娘……」女乃娘也沒想到會再見面。「听說婉兒姑娘在這兒養傷,是哪兒受傷了?」
婉瑛干笑一聲。「胸口被人刺了一刀,差點沒命了。」
「真是太可怕了。」女乃娘倒抽了口涼氣說。
「還好最後有驚無險,又把命撿回來了……」看著當初還背在背上的小娃兒,這會兒都會走路了,婉瑛不禁有感而發。「才幾個月沒見,硯哥兒已經長這麼大,也愈來愈像將軍了。」
硯哥兒抬起紅撲撲的臉蛋看著她,似乎在觀察婉瑛的反應,見對方只是笑著,這才放心地走到面前,伸出小手模了模她的裙擺。
「硯哥兒,看你這麼活潑健康,真是太好了。」能親眼看到所救的孩子平安長大,再沒有比這個更好的禮物了。
雖然不了解她在說些什麼,硯哥兒還是用只有自己听得懂的話回答,讓婉瑛想笑,又不敢笑得太大力。
「……抱……」不知是不是想起婉瑛,或者只是覺得有親切感,硯哥兒就是想要爬到她身上去。
她擔心把傷口扯裂了。「等一下,我現在沒辦法抱你。」
「小少爺不行!」女乃娘要拉開他。
硯哥兒一臉不高興地揮開女乃娘的手,抬起小腳,兩手拼命地往婉瑛膝蓋上攀,非要達到目的不可。
「硯哥兒,不可以!」婉瑛收起笑臉說。
才不過一歲多的小娃兒,也懂得看大人的臉色,只見他露出無辜的表情,讓婉瑛看得好氣又好笑。
「不可以推開女乃娘的手,這樣是不對的。」她看著硯哥兒的眼楮,讓他明白自己是認真的。
女乃娘倒是不以為忤。「小少爺還小,不打緊。」
「就是因為還小才要教,不然長大就教不來了。」婉瑛想著如果是父親,一定會這麼說的。「來!硯哥兒,坐在我身邊!」說著,她便稍微挪動一子,讓出些空隙,然後在上頭輕拍兩下。
「小少爺可要坐穩!」女乃娘將小主子抱上去。
終于坐上去,硯哥兒開心地露出笑臉,還曉得要抓住扶手。
「硯哥兒做得很好。」婉瑛贊美。
像是听懂她在夸獎自己,他興奮地用另一只小手攥著婉瑛的袖子,然後仰頭看著她,想要再被夸獎一次。
二管事在一旁觀察他們的相處情形,把雙方的對話都記在心里,確認沒什麼問題,這才托詞有事,先出去了。
沒過多久,兩名丫鬟端著湯藥和洗好的衣服進了寢房。
「小少爺怎麼來了?」圓臉丫鬟問。
另一個較瘦高的丫鬟反應較快。「是不是因為婉兒姑娘曾經救過小少爺,所以才會帶他過來探望?」
「是這樣沒錯。」女乃娘頷首地說。
瘦高丫鬟話匣子也跟著打開了。「婉兒姑娘是小少爺的恩人這件事,府里的人都知道,也幸虧遇上婉兒姑娘,否則咱們恐怕再也見不到小少爺了,小少爺可得好好感謝人家。」
「嗒……呀……」硯哥兒說著只有自己听得懂的話。
婉瑛和女乃娘她們忍不住笑了出來,見大家都在笑,硯哥兒也跟著笑了。
婉瑛住進將軍府的風聲,斷斷續續地傳進了秦府,引起小小的騷動。
「……原來婆婆已經听說了?」江氏把耳朵豎得高高的。
老太君啜了一口參茶。「嗯,前些日子讓奴才送幾樣硯哥兒喜歡的小玩意兒過去,偶然之間听到那兒的婢女聊起來,便留了心,前前後後又打听了幾回,才知那位姑娘在路上遇到歹人,還被刺了一刀,鳳哥兒正好路過,便趕緊送去六安堂,最後還把人接進府里,到今天為止,已經都半個月了。」
「媳婦兒前兩天讓婢女拿了親手做的衣服去給硯哥兒試一下尺寸合不合,也听說了關于那位姑娘的事,只是不知是何身分,竟然特地接進將軍府來就近照料,該不會是看上眼了?」林氏不禁這麼猜測。
江氏一臉不以為然。「听說是個浣衣女,就算看上了,也只能是妾。」
「說得也是。」林氏理所當然地回道。
「我又問了大管事,才知那位姑娘就是硯哥兒失蹤當時救了他的恩人,這回她出了事,受了重傷,身邊又無人可以照料,鳳哥兒才會讓她住進府里,也算是報答恩情……」老太君臉上看不出喜惡,只是陳述事實,不過提起長孫的為人,又露出慈祥寵愛的笑容。「鳳哥兒就是重情重義,別人對他有恩,他定會加倍回報人家,會這麼做也並不令人意外。」
听了這番話,兩位媳婦兒紛紛地點頭。
「是應該報恩沒錯,可也沒必要接進自己府里,給她一筆銀子,或是找幾個人去照料不就得了。」說完,江氏順手拈了塊糕點來吃。
林氏眼珠子轉了轉,慎重起見地問!「婆婆可曾問過大管事,鳳哥兒對那位姑娘的態度如何?」
明白二房媳婦兒在暗示什麼,老太君點了點銀白的螓首。「自然是問了,只說那位姑娘住進府里之後,只讓丫鬟照顧,鳳哥兒不曾親自去探望。」
「那就表示沒別的意思,只是為了報恩。」林氏笑說。
老太君嘆了口氣。「其實鳳哥兒若要收來做妾,我倒是不反對,他身邊總要有個女人伺候,只要清清白白就好。」
「那也得看鳳哥兒有沒有那個意思,看這個情況,似乎也不太在意。」江氏喝了口茶。「就不知那位姑娘會住上多久?」
「多半是要等到傷勢痊愈,問了大管事,他也說不出個準,總之這事就先擱著吧。」老太君已經不太關心那位姑娘的事了。
婆婆都這麼說了,兩個媳婦兒便聊起其他家務事。
她們卻不知秦鳳戈是故意這麼做的,表面上和婉瑛保持距離,背地里則讓硯哥兒去和她培養感情,計劃最後再奏請皇上賜婚,到那時木已成舟,就算想阻止也來不及了。
另一方面,在將軍府這一邊,硯哥兒和婉瑛已經相處一段時日,也相當熟稔,女乃娘沒有帶他來,他還會硬拉著女乃娘要去找婉瑛。
女乃娘喘著氣說︰「小少爺,慢一點!」
「咿呀……」小小人兒走路一扭一扭的,就是不肯放慢速度,自然落個撲倒在地的下場。「嗚……哇……」
「有沒有摔傷了?」女乃娘趕緊扶起小主子檢查手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