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想怎麼樣?她都已經成了他的丫鬟了!
「我要你替我釀酒。」
原本已不再堅持定要鳳綺霠釀酒的龍頊霆,這幾個月以來陸續接手家里的事業,又在前些日子得到了探听許久、總算有了關于鳳薔雩的消息,于是要鳳綺霠釀酒的念頭再次躍上腦海。
「我不要!」
又是這樁!這個人怎麼就是不死心?
「今早,長沙傳來消息,鄭員外那批酒還沒進湖南就給劫了。我想,你們離開了京城,薔雩若是要找你們,只怕有困難,不如你釀了酒,經由我龍家讓新釀的鳳家酒聲名遠播,好使薔雩知道你們一家在洛陽?」
知道以鳳綺霠的個性不答應就是不答應,于是龍頊霆只好把要她釀酒的原因告訴鳳綺霠,讓她為了能一家團圓而應允他的要求。
「劫……」
又是土匪搶劫,這回還是連她妹子……
「要是我替你釀酒,你保證教我學劍,還能用我釀的酒找回薔雩?」
眼前突然一陣金星狂冒,鳳綺霠好不容易撐住沒讓自己往後倒去。想起爹親,想起爹過世之後她們一家受人欺凌,又為了龍頊霆說釀酒可以讓妹妹找著她們,鳳綺霠這回只能拋開自己的堅持,昂起頭迎視龍頊霆,要他保證絕對要教會她不讓人欺侮的身手以及盡全力尋找大妹的下落。
輕點了點頭,龍頊霆迷人的笑著,當鳳綺霠這句話是允諾了要替他釀酒。
第5章(1)
三年寒暑轉眼即過,如今鳳綺霠已是十八姑娘一枝花,出落得亭亭玉立,似朵含苞待放的花兒般誘人甜美,除了舞劍舞得行雲流水之外,袖里乾坤的技巧更是練得爐火純青。
望著窗外,鳳綺霠嘆了口氣。今早要她上書房不知怎地讓她舉步維艱。
昨夜是初十?
隨意將綠雲烏絲綰起,鳳綺霠瞥了銅鏡里的自己一眼,冷哼了一聲,推開房門預備開始一日的「分內工作」。
「姑娘請穿衣,我要進來了。」
敲了書房門扉三響,鳳綺霠對著書房內喊了一句,須臾後推開房門入內。
「那個,可以替我準備洗臉水嗎?」
書房內室傳來女子的聲音,只見一阿娜艷麗的女子果著身子正準備穿衣,對著鳳綺霠就吩咐要水梳洗。
「我是少爺的丫鬟,姑娘要水洗臉,院子里有井。」
冷眼瞥了一眼說話的女子,鳳綺霠將昨日的帳本、文書挑了出來,分門別類排上龍頊霆的桌案。
「就是知道你是丫鬟才讓你去準備洗臉水的,你這麼回話是什麼意思?」
女子穿好衣裳從內室走了出來,對眼前丫鬟對自己的吩咐置若罔聞著實不悅,是覺得怎麼也沒看過這麼不識相的下人丫鬟。
「我的意思是,我是少爺的丫鬟。」
三年來,鳳綺霠的脾氣收斂了不少,至少已練就了一身喜怒不形于色的功夫,以往動輒爆發的怒氣也因為年齡增長了些而懂得隱忍。
緩緩抬首輕瞥了說話的女子一眼,鳳綺霠扯唇挑笑,依舊沒有意願放下手邊的工作替人準備梳洗的熱水。
「你這丫鬟是瞎了還是聾了?本姑娘昨夜可是伺候了你主子一夜,再怎麼說也算是你這下人的‘一夜夫人’,讓你去準備洗臉水,你這是什麼態度?」
從沒見過如此囂張的下人,侍寢的女子黛眉一蹙,提裙上前,對著眼前的高傲丫鬟強調自己的「身份」。
「我既沒瞎也沒聾。倒是姑娘,您瞎了還是聾了?我說我是少爺的丫鬟,並且,這天早破曉了,‘一夜夫人’見了光還是夫人嗎?若是,我怎麼沒見著少爺?」
放好了文書、帳本,鳳綺霠動手研墨,唇上帶著的甜笑依舊,一番話說得侍寢女子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你?」
侍寢女子為之氣結,箭步上前,抬手就想甩眼前這狗眼看人低的丫鬟一記耳光。
「綺霠的意思是,她只做我吩咐的事。」
不知何時來到書房的龍頊霆一把抓上侍寢女子高舉欲揮的手,整個人往鳳綺霠跟前一擋,一句話說得輕松,就好似沒見到侍寢女子的怒火一般。
「那你讓她去替我準備洗臉水嘛!」
見著龍頊霆,侍寢女子連忙撒嬌,先前那頤指氣使的聲調全不復見,有的只是讓人听了渾身酥麻的嬌嗔。
「我讓龍樺送你回貴雲坊。」
招手喚了候在門外的龍樺進屋,龍頊霆面無表情地看著侍寢女子,並且完全沒把她說的話听進去。
「龍少爺……」
爹聲爹氣地扯著龍頊霆的衣袖,侍寢女子目送秋波叫喚龍頊霆,一副不想離開的表情。
「這位姑娘,這邊請。」
沒讓女子把話說完,龍樺連忙上前站進女子與主子之間,手一擺,替龍頊霆送客。
「這次是貴雲坊的啊,少爺還真是四處留情。」
手上研著墨,頭抬也沒抬,鳳綺霠收起了方才面對女子時的笑容,語氣冰冷,刻意挖苦的意味十足。
「杜夫人好意,我哪有理由推拒?」
目送龍樺將女子帶出書房,龍頊霆轉身面對鳳綺霠,一張俊顏漾滿了笑。
自兩年前開始,龍頊霆的二娘便以他事業有成早該成家為由,處心積慮地想為龍頊霆說親。
一開始,龍頊霆礙于爹親親自下令,所以每位千金閨秀他都十分賞臉地見過一面,但之後,為了不讓杜夫人硬要安排一位親她的女子嫁他為妻的意圖,龍頊霆于是時常上各大青樓光顧,日子一久,索性每逢五、十、十五……都帶女子回府侍寢。
因為如此,久而久之,杜夫人也就常常送人過來陪寢,就希冀哪一個青樓女子能雀屏中選,如此她掌權龍家的日子便不遠矣。昨日正是杜夫人親自挑選斌雲坊的紅牌姑娘送來陪侍龍頊霆的,「請少爺往後別再讓姑娘們睡書房了好嗎?」
她厭煩叫那些女人起身,更是受夠了她們一副自認為少夫人的模樣。
「不睡這,要她們上哪去?」
從不留在女子身旁過夜,完事之後總是獨留女子一人在書房中的龍頊霆挑眉反問,對于鳳綺霠的抱怨明顯地比先前的侍寢女子那爹聲爹氣的撒嬌來得有興趣多了。
「少爺的私事,豈容我一個丫鬟多嘴?」
專心研墨,依舊不願意抬臉瞥龍頊霆一眼,鳳綺霠的語調里明白地自貶。
「我就容許你多嘴不成嗎?」
嘻皮笑臉的瞅視著鳳綺霠忍禁怒意的小臉,龍頊霆一副欣賞美景的表情,等著看她還能忍耐多久。
「不成!我是下人,少爺那些‘一夜夫人’都比我這個下人尊貴多了。少爺想帶她們上哪去都成,就是別留在書房里,叫姑娘起身不是我的工作。」
抓握墨條的指節隱隱泛白,鳳綺霠一連兩回自稱「下人」,咬著下唇,胸口一股莫名的怒火讓龍頊霆的幾句話挑得熊熊燃起。
「那從今爾後,我讓你多一項工作如何?」
三年來,她已長成如一朵出水芙蓉般清麗可人,當年還略帶稚氣的朱顏如今已有著少女的嬌艷,讓龍頊霆這總是沒來由展開的笑更加迷人;看著她,他總是舍不得移視,而惹她發怒則是他最常做的一件事。
「要我叫那些姑娘起身準備洗臉水嗎?」
心頭漫過一陣酸苦,鳳綺霠已有了心理準備,卻不知為何一點也不想听龍頊霆當真說出那樣的吩咐。
「叫我起身就成了,那些姑娘……照舊吧。」
繞過桌案,龍頊霆落坐下來,抓起第一份文書攤開,挑笑地下了命令,要鳳綺霠從今爾後上書房前先去叫他起身。
「是,少爺。」
埃身告退,鳳綺霠的唇角卻不知為何漫起了淺笑,心上蓄積的怒火與不明所以的酸苦倏然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