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爺爺會懷疑的。」他就是知道她早上醒來時還迷迷糊糊,並未發現戒指的存在,當她的腦袋能夠運作的時候,一定會想拿下它,所以他必須確保她會穩妥地戴著它……讓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他的!
夏寧撇撇嘴。「我在大宅中會戴上它,我說過很多遍,我們在私底下沒有任何關系。」
要是她沒看錯,這只戒指……跟他們當年的婚戒一模一樣。
這是她喜歡的樣式,線條簡單不浮夸,沒有過多的點綴,小小的鑽石或許不夠璀燦奪目,可是代表他們的愛情……
呿!什麼情?他從第一天認識便開始算計她,娶她只是為了利益,當中一點感情的成分也沒有!
「你能保證不會弄丟它?確保每次拿掉以後都會記得重新戴上?」他笑著反問。
「寧寧,你會不記得的,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不要拿下它,爺爺是患上失智癥但不等于他完全胡涂了,要是發現不對勁,你打算怎樣回應?」
她要是忙得天昏地暗,絕對不可能記得住,而他絕對不容許別人覬覦她,六年的時間,足以為他樹立眾多情敵,他必須盡快鏟除她身邊對她有非分之想的人。
夏寧沒法子反駁他的話,但要是被別人看見這只戒指,她該怎麼解釋?不過是做戲而已,有必要如此逼真嗎?她不想自己變得太投入,因此得時時刻刻提醒自己,這只是一宗難為彼此的交易。
此刻,她的左手被他的大掌徹底包裹住,那燙人的體溫仿佛要灼傷她,但她怎麼也掙不開,盡避他看起來面帶微笑,她卻知道他現在其實是在生氣。
問題是,他為什麼要生氣?她拒絕戴戒指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我保證會記得,這樣子總可以了吧?」她會在手機設定提示自己每天傍晚套上它。
「你的記性真的很不好。」他強忍心底冒升的火熱,執意要在她身上留下他專屬的記號,因此有點口不擇言。「你忘了這是一宗交易嗎?事成之後你可是會得到好處,所以你現在沒有討價還價的余地。」
她多番抗拒他的要求,令任晉之覺得面子掛不住,想到她的理由不外乎是不想讓別人誤會,他便難以抑制思緒。
她是不想讓什麼人誤會?是剛才那個親昵地喚她Gary的男人?連他都沒有這樣子叫過她,她竟然容許別人如此稱呼?
任晉之渾然忘記自己叫她的方式比這個親昵得多,他現在只是單純地嫉妒而已,也因此心急地想讓所有人知道她是他的女人,卻沒有留意到自己的語氣是多麼高高在上,用字遣詞有多麼不可一世。
事實就是這樣,她也一直這麼告誡自己,可是……相似的話語出自他的嘴巴,怎麼會令她感到痛楚?
夏寧垂下眼簾,很清楚自己沒必要配合他什麼,有求于人的是他,何以他還能擺出一副她非听命于他不可的樣子?
只是……她真的有辦法不管任歷宏嗎?
盡避她視任晉之如蛇蠍,卻沒法子連疼她如親孫女的任歷宏也跟著討厭,僅僅因為這樣,便注定她被任晉之吃得死死的。
但她還是要讓他清楚地知道……她是有權力拒絕的。
「任先生,你的意思我已經清楚了,不過我希望你懂得什麼叫做尊重,不是你說的我便要听從。我並不希罕跟你的公司有什麼生意上的合作,我會答應你這無理荒謬的要求,完全是因為我不想令任老先生難過,我可是賭上我當律師的專業,所以……
她狠狠地抽回左手,拿下了戒指。「在任老先生面前我會戴上它,但其他時候,我絕不妥協!」
任晉之沒想到她會如此反應,回想起自己剛才的言詞……該死的!他怎麼會這樣子說?明明只想告訴她,他是在嫉妒……算了,他很清楚現在不論他說什麼,她都會曲解他的意思。
本來是想藉由送早餐的舉動,讓她知道他是多麼在乎她,順道提醒她戒指的重要性。然而目的還沒達到,他反而令自己在她心中的形象更差勁。
「好的,我明白了。」他驀地站起來,深怕再作逗留會加深她對自己的誤會。「既然你堅持,我不會勉強,不過你可得記住承諾。」
本來已準備好更多拒絕的理由,全部都派不上用場,夏寧對于他態度上急遽的轉變,有點反應不過來。
她以為他不會輕易讓步,在她的認知中,他一直都是個霸道的男人,差別只在于當年她覺得這是他愛她的一種表現,今天的她卻不會再重復犯錯。
「那麼,」就在她陷于愕然時,任晉之走至她跟前,綻開一抹令人心動的微笑,彎在她微張的唇瓣烙下一吻。「親愛的寧寧,你千萬別累壞自己,我可是會心痛的。喏,記得吃三明治,知道嗎?」
語畢,他隨即站直身體,笑盈盈地步出辦公室。
夏寧怔怔地看著他遠去的背影,有種被更強大的漩渦扯了進去的感覺,所有思緒都翻攪不已,完全找不到出路。
她討厭他這樣親昵的叫喚,更打從心底嫌惡因此而悸動的自己!
心坎不住地抽動,在一收一放間牽扯出莫名的情感,告訴她在她堅稱討厭他這麼做的同時,真正的想法中其實摻雜了絲絲的竊喜。
望一眼面前的紙袋,他特地前來,就是為她送來早餐?
心髒劇烈地鼓動,教她有點透不過氣來,好半晌後她才清醒過來,對于自己的反應不屑極了!
兩手驀地握拳,一陣刺痛揚起,她攤開了左手,掌心有一個扎痕,是戒指帶給她的。在燈光的映照下,剔透的鑽石折射出七彩光線,美麗得教人難以自持,不知不覺沉迷其中……她失神地凝望著戒指,即使感到自己一點一滴的陷入泥沼中,卻沒有能力掙月兌束綠,抽身逃離。
望著座鐘,夏寧首次期盼自己能夠再忙一點。
下午完成首次跟旭華子公司的會議,沒有預期中的困難,她覺得這宗生意挺輕松,不禁暗地感謝胡定維的慷慨。
她回到公司之後便埋首案前,很快地將剩下的文件處理好。
怎麼會這樣?現在才不過八點鐘,她今天怎麼效率出奇地高?令她就是想用忙碌做借口也不行。
「嘖!」她低啐一聲,靠在椅子上,揉了揉眉心。
這樣的日子還要過多久?不過三天的時間,她已經覺得宛如三年那麼長,她實在不敢想像自己還得對著任晉之多久……
她緩緩地挪動身體,目光低垂,倏地落在被她丟進垃圾桶內的紙袋。她最終並沒有吃掉他留下來的早餐,像是賭氣一般,她要告訴他,他這麼做可是一點意義也沒有。
她可沒忘記他口口聲聲說,他們現在的關系只是一宗交易。掏出口袋內的戒指,想起過去與他在一起時的點點滴滴,她忘不了在長城初次遇見他時的場景,他的魅力與風采,一下子便在她平靜的心房掀起狂風巨浪,即使明知他們很難再相見,她卻沒法子阻止心底日漸膨脹的情感。
偏偏後來,他向她展開了追求,年少無知的她一下子便縱身他編織的情網中,甚至想過為了愛情休學,幸好她沒有那樣做,而他當時也建議她應該完成學業。日後,當她知曉這樁婚姻的真相,不由自主地臆測他的體貼其實是因為不想面對她這個他不愛的女人。
她將自己的…………都給了他,換來的是絕情的欺瞞,他跟別人的對話六年來一直纏擾她……要不是看在繼承權的份上,我是怎麼也不會娶她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