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趙盈雪開口,戚敬元便出聲斥罵道︰「你回去稟告趙琛,我是絕不會認罪!我平亂有功,他竟將我關押起來,如此對待有功的朝臣,以後還有誰敢為朝廷盡心做事?他若想殺我盡避下手,我看他殺了我之後,要如何杜悠悠眾口?皇上一死,他便大肆誅殺朝臣,他就不怕百姓懷疑他這攝政王之位得之不正嗎?」
那太監聞言臉色一沉,趙盈雪也吃了一驚,一時沒明白他為何要說這番話來激怒趙琛。稍加思索後,才明白過來,他故意這麼說是想令趙琛有所顧忌,暫時不敢殺他。
待那太監回去後,便將戚敬元所說的話如實稟告趙琛,趙琛大怒,「哼,他那麼想死嗎?本王偏不成全他,給我傳令,好好招呼他,本王要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第9章(1)
「皇妹這次來見本王又有何事?」趙琛在宮女的伺候下悠哉地吃著葡萄,將籽吐到另一名跪在地上的宮女手上,斜眼瞟著趙盈雪問。
坦白說,要不是因為趙央,他倒是挺欣賞這位心思靈巧的皇妹,可惜她偏要護著趙央,兩人只能成為敵人。
「是這樣的,我近日做了一種暖暖包,把這拿在手心或是貼在身上,就能令人取暖,天冷時用來暖手或是暖身子極好用。」趙盈雪臉上堆著笑,好聲好氣地將做好的幾枚暖暖包遞上前去。
這暖暖包的材料是她先前便準備好的,想等冬天時再做出來使用,但這次為了討好趙琛,因此才提前制作出來。
一名太監接過來,呈過去給趙琛。
趙琛取來一枚拿在手里,發覺果然十分溫暖,且這般握在手心里也不會燙手,不像裝了炭火的暖手爐,有時會因為溫度太高過燙,或是炭火燒得不足而不夠暖。
「這看起來倒挺方便的。」他瞟了她一眼,挑眉道︰「說吧,無事不登三寶殿,皇妹今兒個特意給本王送來這玩意兒,該不會是有什麼要求吧?!」
趙盈雪溫言開口道︰「是這樣的,昨曰我沒能勸戚師傅認罪,沒辦成五皇兄交代之事,心中甚是惴惴不安,因此今日想再去勸勸他。若是這次去再勸不了他,以後我就再也不去了,盼皇兄成全。」
趙琛冷哼,「果然又是為了戚敬元,皇妹為他倒費了不少心思啊。」
趙盈雪垂下眸,「我與他畢竟有著三年的師生情誼,總不想見他再受苦,希望他能早點認罪,也好早日解月兌。」
趙琛一邊吃著宮女喂到他嘴邊的葡萄,手里一邊揉捏著那暖暖包,沒出聲。
趙盈雪垂著雙手侍立著,安靜地等候著他開口,半晌後,待他吃完一碟葡萄,這才恩賜般地出聲道︰「你要去就去吧,不過這是最後一次機會了。」
「是,多謝皇兄。」
隨即,她帶著一名宮女,跟著上次那個太監,再次來到天牢。
那兩名獄卒因受了趙琛的交代,正在對戚敬元用刑,不僅是鞭打他,還手持烙鐵狠狠烙在他身上,燒得通紅的烙鐵一珞到肌膚上,嘶地一聲冒出白煙。
見狀,趙盈雪克制不住心頭涌起的憤怒,上前奪下那烙鐵,並驅趕那兩名獄卒,「給我滾出去!」
那領她過來的太監在宮中已待了幾十年,這種刑求的事看得不少,但公主金枝玉葉,鮮少見到這種血淋淋的事,難免不能忍受,他暗暗嘆了口氣,決定再幫她一次,朝兩名獄卒招手道︰「公主奉攝政王的命令,再次來勸戚大人認罪,咱們先出去吧。」說完,他領著兩名獄卒走出去。
趙盈雪朝他感激地點點頭,明白他這兩次都刻意將獄卒帶走,方便她與戚敬元能單獨說話。
「為何又來,我不是讓你別再來了嗎?」戚敬元看著她,嗓音干啞得厲害,眼里布滿了血絲。
她未語淚先流,「這次過後我便不會再來了。對了,我帶了些茶水和菜肴,我鎖你吃。」說著,她從同來的宮女手中接過食盒,先喂他喝水,再一口一口喂他吃飯菜。
他默默吃下她帶來的食物,靜靜地看著她。不久,待他吃完後,問道︰「怎麼了?」他感覺得出她神情有些不對。
她搖頭,努力朝他擠出一抹笑容,「這些飯菜好吃嗎?是我親手做的哦。」
他頷首,「好吃,這是我有生以來吃過最美味的一頓飯菜了。」他細細觀察她的神色,見她眉眼含悲,不放心地問︰「可是出了什麼事?」
她搖首,在他吃完後,取出帶來的傷藥為他上藥,看著他身上那些血淋淋的傷痕,她手都在顫抖。
待為他抹好藥後,她掏出一把木梳,為他梳理那頭從他被關進來後就不曾再打理的長發,一邊梳一邊流著淚說道︰「你若是出去後,就不要再回來了,離都城越遠越好,也不要再惦記我了,我們先前約定的兩年之約也作廢,你不用再遵守了。」
他蹙眉,「你這是什麼意思?」為什麼說得像是要同他訣別一樣?
趙盈雪朝那名同來的宮女看去一眼。
那名身材高姚的宮女上前,將低垂著的頭抬起,並掀起覆在額前的劉海,揭開了人皮面具,露出了辰剛的臉孔,「主子,屬下營救來晚,請主子恕罪。」他單膝跪地向他請罪。
先前一得知主子被抓,他與聶寧和管紹和便急著設法要營救主子,但天牢有重兵把守,不是上回關押皇親的明光府可比,他雖能潛進來,卻一時間想不到能順利救他出去的辦法。若是強行帶他離開,必會引來追兵,屆時能不能成功逃走還在未定之天。
因此便趁著趙盈雪昨日前來探監後,悄悄找上她,兩人商量好了營救的方法,讓趙盈雪在今日帶著他同來。
「這次事發突然,不是你們的錯,快起來吧。」戚敬元說道。他早知辰剛與聶叔他們必會想辦法搭救他,因此雖被困在這里,卻並不心急。
「多謝主子寬恕,屬下這就為主子開鎖。」辰剛上前,取出一根鐵絲,三兩下就解開了戚敬元手上的鎖鏈,並將一把匕首交給他,讓他先藏起來,最後輕聲地說出他們的計畫
「主子,聶叔和紹和會在今晚酉時,獄卒交接時前來接應我們,待會我隨公主出去後,會再想辦法潛進來,屬下會制住那兩名獄卒,然後再與主子假扮成他們兩人,伺機逃出去。」
戚敬元點頭,「辛苦你們了。」他藏好匕首後,示意辰剛將那鎖鏈佯裝成仍鎖著的模樣,以免被人發覺。
「這是屬下該做的,屬下先到門口守著。」知道他與趙盈雪定還有話要說,辰剛說完便自動退到門口。
「我若是逃走,趙琛定會懷疑到你身上。」戚敬元擔憂地望向趙盈雪。
她搖頭道︰「你不用擔心我,如你先前所說,趙琛還想利用我和央弟,暫時不會傷害我們,你盡避放心走吧,若是找到機會,我會帶著央弟逃出宮去。」
他凝視著她,鄭重啟口道︰「盈雪,我先前答應你的那兩年之約仍有效,我定會回來實踐我的承諾。」他不再稱呼她公主,而是親昵地直喚她的閨名,因為在他心中,他已視她為妻。
她淚眼朦朧,輕點螓首,心中被即將離別的愁緒塞滿,喉嚨緊澀得發不出聲音來。他雖說還會再回來,可她心中卻明白,今日一別,再見之日也許遙遙無期。
「公主,該走了。」那太監進來催促。
她不舍地再深睇他一眼,想將他的身影深深地刻印在心里,她轉身離開前,啞著嗓對他道別,「再見。」這兩個字飽含著她全部的感情,希冀能再相見,但也許永遠再也無法實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