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是怎麼找到我的?」這是朔月一直沒有猜透的。
「該怎麼說呢——」聖德露出得意的笑容。他馬上就可以取下這顆頭顱了,縱使滿身是傷的他能打贏這里所有的人,也還有三百禁軍在城中某處等候命令。無妨,就讓他死得瞑目吧。
「如果不是你笨得暴露了行蹤,也不至于落到現在的田地。」聖德輕描淡寫地說道,「你可知十多大前被殺的是什麼人?」
「那個官員?」
「他乃朕派出來調查你生死的欽差大臣,你說他都被殺死了,這讓人怎麼想?」
「那個男人——」朔月猛然了悟,那天夜里男人臉上詭異的諷刺,令人不寒而栗的笑容,原來就是預指此時此刻!
「也就是不久前的事,一日朕突然胸口疼痛難忍——」
聖德勾起愉快的笑,那一日他半夜從夢中驚醒,如被利劍刺中心窩,椎心的痛不可抑制地無端蔓延。他喘著氣,渾身冰冷,急速的心跳讓他不由自主地浮現出詭秘玩味的笑。
「真是讓人懷念,就和那個時候一樣。」
那個時候,他將匕首插在有著和自己一樣面孔的朔月胸膛上,就像刺中了自己一樣,看著那張臉痛苦的表情,自己的胸口也如火燒般的疼痛。他知道,那是對方的傷,那是對方的疼,所以雖然身上充斥著撕心裂肺的難忍,卻仍然讓他興奮地張狂長笑。那種感覺一直讓他難以忘記,每每回憶都仍會激動不已。
朔月憶起一個月前的事情,被烏雲遮擋住的月亮,同多年前的某個夜晚一樣的情形,他因太過恍惚而被利劍刺中,同樣的位置同樣的傷口,雙眼同多年前一樣仰望著天上過于圓滿的月,好像在諷刺他的殘缺,他憶起了那些背叛和欺騙,突然覺得什麼都不重要了,突然覺得不再留戀任何的東西。
直到看到桔想的淚……
「所以……你判定我還在人世?」他比之前更加費力地開口,因為血流不停的關系,身體愈來愈虛弱。
「是的,那種感覺太熟悉了,你根本就沒有死,你仍然活著。」同那個時候一樣的痛,只因為他們是同時出生的孿生兄弟,痛楚連接在一起密不可分。
懊死的密不可分!
「你就沒想過……也許……這次受傷我是真的死了?」
「你一定還活著。」聖德雙眼冰寒,「因為只有朕,才能終結掉你。」
「所以你派人暗中找我?」結果調查的人卻在中途被殺了,「可是你就沒想過……也許殺人的根本不是我……你就沒想過也可能是他人所為嗎?命人燒旅店也是你吧……你不確定我的所在……卻故意置無辜之人于死地,你……何其忍心……」他恨面前這個談笑間殺人的冷酷男子,但那些冷酷那些殘忍,卻全都是因為自己的存在。那他所恨,追根到底又是什麼呢?意識漸漸模糊,但他仍是不甘示弱地努力站直,瞪視著那張笑得張揚的臉。
「那些人的性命又與朕何干?」聖德臉上的表情殘忍之極,他不在乎有多少人會死,他只要看到自己兄弟的尸體。
「你這混賬……」
「你放心,那些因你而死的人今天可以做個完結了。」聖德抽出腰間的配劍,它被夕陽的余輝折射,發出耀眼的光,強烈地灼燒著人的眼眸,「當年我沒能一劍殺死你,這次我要砍下你的頭顱,看你怎麼起死回生!」
「來人啊,給我拿下這個人!」
「誰敢過來——」朔月大聲喝道,用盡氣力將長劍抓在手中,肩膀不住地上下抖動。即使是不要性命,也要將兩人多年來的糾纏斬清,朔月視死如歸般的威嚴氣勢像神祇一樣讓人不敢接近。
被命令退離兩人極遠的士兵听不清雙方的談話,只是驚訝要圍捕的人和那個上頭交代下來、要絕對听從的男子竟是長得如此相像。原本就有些迷惑眾人,又被朔月之前滿身是血的氣魄所震懾,原本前進的隊伍在他大喝一聲下頓時都停了腳步。
「怎麼了,你們竟然不听命令!難道還怕這樣一個受傷的人不成?」聖德冷著的臉變得猙獰,伸出龍爪隨手撈起離自己最近的士兵,手掌在其頸部一用力,士兵倏地便倒頭斷氣。
「你們以為我是誰!再不動手,下場就和他一樣!」長袍飛揚,聖德怒吼道。他不允許有人破壞他的一切,他想做的事不允許任何人的忤逆!
「七年前沒殺死你,現在殺你也不晚!給我上!」
七年前!
一直在屋頂上听著他們談話的桔想被所談的內容弄得暈頭轉向,「七年前」三個字突然讓她驚起。
是那個時候嗎?七年前,是朔月突然消失的七年前嗎?
「住手!」
所有的士兵都握緊了手中的武器,沖上前去的腳步沒跨幾步,突然一個粉紅色的身影從屋頂一躍而下,毫無預兆地在朔月面前站定。
從前額上留下的血和忍耐的汗水已模糊了朔月的視線,他听出了來人熟悉的嗓音,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桔想……你……為什麼會在這……」他擦去阻擋雙眼的液體,驚訝地望著擋在面前的人。
「我沒辦法放下你。」桔想瞪著前方華袍的男子,握緊了拳頭說得執著。
「你為什麼回來……我不是說過……我不需要你啊……」
「不需要我、不信賴我是你的事情。」她回眸望向朔月,「但要不要在你身邊是我自己的事情。」
「桔想,你這傻瓜……」朔月垂下濕潤的眼,發出微弱的聲音。
桔想一臉被罵也和自己沒有關系的決然模樣。
「這個人,他不僅對不起你,也害慘了我.我不會放過他的。但是,現在寡不敵眾,不能硬拼。」她壓低了嗓子對朔月小聲說道。
「你……你不要管我。你快走,快啊……」朔月大力地想甩開她的手,卻反被緊緊地抓牢。
「我不會離開你的,你只要知道這一點,清楚地知道!」桔想固執地再加上另一只手。
聖德見到眾人因突然出現的女子停了手腳,暴戾地大喊︰「廢物!不用管那女的,一起殺了!」
士兵再次洶涌而上。
「朔月,抓好我的手!我的法術向來都不怎麼樣的。只能試試看了!」
「什麼?桔想一一」‘
只見以桔想和朔月兩人為原點,平地卷起一陣粉色花辦將兩人摩挲圍住,花粉如大風般迷住了眾人的眼楮,等到一切都乎靜散去,兩人已消失不見了。
「妖怪啊——」
「妖術,這是妖術!」
站在前頭的士兵眼睜睜地看著人憑空不見,嚇得紛紛大叫起來。
聖德直直地站著,雙手成拳死死握緊,雙眼忿恨地投射出噬血的光。
★★★
距離柳城外不遠的小山丘上,一身著黑色勁裝的冷漠男子來到在樹下歇息的紅衣女子身旁,不甚憐惜地用腳輕踹她。
「又是你玩的把戲。」千石冷冷地陳述他所發現的事實。
「被你識破了。」璞顏不再閉目養神,眨著妖媚的眼楮仰頭望向永遠愛擺出一張酷臉的千石。
「那小花精沒辦法瞬間移動到那個地方。」憑桔想的妖力能移動到城門外就算不錯了,但是現在卻可以離開這里幾十里遠,惟一的理由只可能是這只風妖在背後做了小動作。
「是我沒錯啦,不過我電累壞了,用了好多妖力。」剛才她一下子移動兩個人去那麼遠的地方,其中還包括了一個大男人,實在是很辛苦。
「叫你不要插手的。」千石沒表情地看她一臉快累趴下的死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