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它會告訴你答案。」瞿夫人笑著對她說︰「那麼我把它交給你了,你要好好保管,我得走了。」
自從她決定把玉牌還給凌允晴後,說也奇怪,晚上她覺得好睡多了,心安理得,如釋重負。
看來不屬于她的東西,果然不該佔為己有。
「謝謝瞿夫人,勞煩您親自送過來,辛苦了,慢走。」凌允晴親自送到門口,目送她的座車離開。
她拿著玉牌回到珠寶工作室二樓,近距離看著這塊質地溫潤的玉,細看著上頭厚實飽滿的瓜紋雕工。
在中國傳統文化里,瓜果題材的玉飾是對太平盛世的期盼,也有期許好運、萬事吉祥的象征,這使她想起了那個披著戰袍的將軍,難道玉牌的出現跟戰事有關?
這東西真是屬于她的嗎?它跟她到底是什麼關系?
她輕觸模著它思索著,墨玉卻突然發出一陣白光籠罩住她,她瞬間感到一陣暈眩,世界像在旋轉,昏沉間,意識進入睡眠狀態,耳邊響起移到聲音——
春日,天氣晴朗無雲,她月兌下繡花鞋,撩起衣裳下擺,露出淨白的小腳丫浸在冰涼的溪水里,一抬眼,樹上桃花嬌女敕盛放,互相簇擁著,風一吹,桃花紛飛,瞬間已經鋪了一層如胭脂般的落花。
「啊……」她不由得輕喊了一聲,贊嘆這份世外桃源的美。
她最喜歡這個地方了,每當心情郁悶時,她都會來到這離家不遠的山坡下玩耍,欣賞湛藍的天空、嬌艷緋紅的桃花,听潺潺的溪流聲……
然而再過不久,她就看不到這片美景了,因為爹親要她和將軍訂親,從此她只能待在宅內做好妻子,縱然她心里不從,然而終身大事又豈能由她作主,她無從選擇,只得听父母之命。
閉上眼楮,她的背往後靠,恣意躺在斜坡地上,享受著難得的閑適寧靜,渾然未覺有人走近她身邊。
「允晴。」
听到有人喚著她,她嚇了一跳想坐起身,卻因身子往前滑,一腳踩進布滿青苔的石縫里……
「小心!」
突地,一雙強健有力的長臂牢抱住她的腰,她的身子動作過大落進一個壯闊、身穿鐵甲的男人懷里。
「多謝壯士相助……」心魂甫定,她抬眸,瞧清楚眼前的男子是誰後,心髒不禁卜通卜通狂跳著。
是他?!韓威!
雖然見過未來的夫婿幾次,知道他生得冷峻威凜,而且武功蓋世、威猛無比,但沒想到他力氣如此驚人,他剛剛就像拎小雞似的一把將她撈起,絲毫不費吹灰之力……
她慌張地撤離他的懷抱,保持距離,卻見他視線落在她露出的小腳丫上。
慘!她心下大叫不妙。
大將軍雖然平常拿刀弄劍,較不拘小節,但不知他看到她擅自離家到這兒來,是否會數落她貪玩魯莽、不像個閨閣千金……
「我該回去了。」
她急著穿鞋,才一彎身,身子卻踉蹌了下,腳踝傳來痛意。
「你扭傷了,我幫你。」看到她略腫的腳,他俊眉微蹙。
「不……」
「怎麼了?」
「男女……授受不親。」她臉紅到耳根子去了。
「我是你的夫婿。」在道出了他的心疼和不舍後,他直盯著她,眼中那霸氣狂狷的柔情似一張綿密的網,牢牢的攫住她。
第9章(2)
「我……」
她不能動彈了,只能任憑他抱她坐在一塊大石頭上,然後彎子,以粗礪大手握住了她的腳踝揉著。
本以為他是個粗暴的男人,然而他揉著她的腳底時,力道輕柔無比,撫觸融入專寵的呵護疼惜,這份溫柔傳至她的腳底,使她原本對他的敵視態度漸漸動搖……
最後,他竟又紆尊降貴的幫她穿好鞋,無視于自己將軍的身分,她心中一動。
「將軍,你不罵我?」她忍不住好奇的問了一句。
「為什麼要罵你?」
夕陽下,她看見他深黑的眼里閃動溫柔的光芒,那表情是少見的柔和,再加上他突然牽起她的手,瞬間教她心頭莫名的撞入一陣陣悸動。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我想與你白首到老,疼你都來不及,怎麼會罵你,而你呢?願意和我共度一生嗎?」
「將軍……」
一陣風兒突然襲來,桃花漫天鋪地的飄落,沒等她開口,他一把將她摟進懷里。
她只覺迷茫,一顆心宛若紛飛的落花,被風吹得混亂而飄搖……
月兒斜掛,銀光灑在白色帳幔上。
當她急急趕到軍營,將打造好的玉牌交給他時,他的黑眸蘊含柔情和驚喜地望著她。
「你擔心我?」
聞言,她怔忡住了。
奇怪,她心中明明是怨他的,怨他強勢跋扈的要和她結親,怨他把齊哥派到最危險的前鋒部隊去,似是刻意要置齊哥于死地,讓她死了這條心。
他愛她的方式是如此堅決、熾烈,要她全新專注他一人。
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接受他這樣的性子,但最近她的眼皮一直跳,某種擔憂在胸口不斷膨脹,她不只牽掛齊哥,也擔心起韓威的安危,總害怕此戰凶多吉少,她再也看不到韓威……
稍晚,士兵傳來壞消息,北方失守了!
情勢危急,叛軍很快就會攻進來,韓威擔心她的安危,強勢的拉著她上馬,親自護送她回京,沒想到半路上卻被一批叛軍襲擊。
他策馬狂奔,奮勇殺敵,以背護著她擋下箭雨,直到前方已無路,兩人被逼至山崖的邊緣,接著她失足落崖,他亦跟著跳下。
「允嫣,就算肝腦涂地、粉身碎骨,我也會盡全力護你活下去。」
不知是感動是悲慟,胸口一陣淒惻的哀傷直沖喉嚨,她哽咽得無法再回答他的話。
最後兩人雙雙落下斷崖,她因被他護在懷里,只受了點輕傷。
眼前的他,臉上滿是灰土及血跡,頭部更是涌出大量鮮血,背部有箭傷及墜地造成的眼中骨折,氣息非常微弱……認識韓威那麼久,他一向意氣風發、威風凜凜,她從不曾見他如此脆弱,教她不忍卒睹,胸口猶如被千刀萬剮一樣的翻涌著內疚,痛得她就心撕肺裂!
一個鐵錚錚的漢子,怎生如此痴情?
為了保全她的性命,卻罔顧自己的安危!難道他不知道,留住一個能保家衛國的將軍,比留住一名弱女子還有意義嗎?
「不!將軍……」她激動的搖頭,淚水直直滾落,她不要這樣的結局,她不要失去他!
他困難且緩慢的抬手,把沾了血的玉牌交到她的手心,繼而用盡最後一絲氣力向她訣別——
「允嫣,今生不能……成為夫妻,來世、來世我……不想……再錯過你。」
從他的眼神中,她看到了濃烈真摯的愛,再望著掌心那塊仍完好無缺的玉牌,頓時淚水如泉涌般,無法停止。
他竭力保全定情之物完整,仿佛是希望來世能夠延續這份未了的愛,這份執著和痴情撼動了她的心,她將他的頭枕在她懷里,心中溢滿深情和不舍,半痴半癲的對他喃喃自語。「將軍,你可還記得,你曾在鋪天漫地的桃花林里對我說過,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你還把皇上給你的賞賜送給我當定情之物,說你想同我分享榮耀,說要同我一起結發終老的……我到現在才知道,你對我有多麼重要,我的心早已被你打動了,要是你就這樣走了,我會怨你的……韓威,你听見了沒?」
她一直沒發現自己是在乎他的,戲中早已被他的霸道和柔情竊據,如今,她才想傾訴……對他的愛意,和他一同白首終老,沒想卻已來不及。
察覺他毫無回應,她顫抖地探著他的鼻息……他斷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