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延霖單是想像當時驚險的畫面,就冷汗直流,若是他,絕無勇氣與一只老虎單打獨斗,即使那只老虎已經打了麻藥。他不禁對兄長甘拜下風。
「大哥這一次可是立了大功了!」
「是立了大功,不過為免此事鬧大了,這個功勞只能先記下了。」朝堂上對狩獵發生的意外一點風聲也沒有,想必皇上已經察覺此事是沖著皇長子殿下而來,他應得的獎賞只能等候擒獲賊首才能得到。
「只要皇上記住大哥了,大哥受到重用了,總是會有建功的機會。」
彼延霆從來不是一個急性子的人,放長線可以釣到大魚,這是當警官多年的經驗之談。「不急,來日方長,這回找你來還有一件事,我要請你幫個忙,幫我盯著老二。」
彼延霖顯然很意外。「盯著二哥?」
「老二防著我,我的人很難盯著他。」
「大哥不是說那只老虎直奔皇長子殿下,為何會扯上二哥?」不是顧延霖瞧不起顧延霽,而是在他看來,二哥在工部辦差,中規中矩,應該沒有那麼大的本事插手皇上狩獵之事。
「若是皇長子殿下出了事,負責護衛皇長子殿下的我就要獲罪,所以不能保證老二與此事毫無關系。」他會懷疑此事有老二參與,最主要是因為薛伊珊給他的驅蟲香包。
薛伊珊一再強調香包里的香料是親手調制,她又是懂香料的人,香料當然不會出差錯,可是他請人驗過了,香包里的香料沒有驅蟲的功效,只會令人心情愉悅。換言之,她的「驅蟲」其實是一種暗喻,警告他狩獵之行必有危險,不過,她怎麼知道狩獵之行會有危險?這是因為她將狩獵之事告訴侯爺夫人。
他刻意將狩獵之事告訴她,是為了確定一件事——若她果真是侯爺夫人的棋子,她會出賣他嗎?結果,她出賣他了,可是她不願意這麼做,聰明的她就想了一個補救的法子……送驅蟲香包警告他,深怕他不明白其中的含意,還一次又一次的提醒。
也正是因為驅蟲香包的警告,他一次又一次推測敵人會如何藉此行除掉他,可是想破了頭,就是想不透老二如何有本事將手伸到近衛營。最後,他只能做此︰陽防措施,在箭上涂上麻藥。
「我怎麼沒想到這一點呢?沒錯,若非大哥在箭上涂了麻藥,大哥如今不是死在老虎的嘴下,只怕也難逃皇上降罪。」
「獲罪與立功原本就是一線之隔。」
彼延霖聞言拍手道︰「說得真好!」
「老二的事就有勞你了,記住,別太急躁了,免得打草驚蛇。」
「你放心,二哥自小討厭習武,盯著他很容易。」
「老二身邊也有近衛,他們一個個都不簡單。」
「我知道了。」略微一頓,顧延霖忍不住問︰「既然防著二哥,為何還讓人將那個女人送到身邊?」
「這是顧武他們自作主張。」
唇角微微一抽,顧延霖嗤之以鼻。「高成他們膽敢擅自作主?」
「他們笨手笨腳,若是害我傷勢加劇,他們一個個等著被剝皮拆骨。」他可不承認自個兒下了指示,他不過是在顧武處理傷口時,鬼吼鬼叫罵了幾句,還說了,若是薛伊珊在此,他就不必受這種罪,顧武他們就自動自發揣摩上意,將薛伊珊接
來這里,他當然不能放她離開,萬一她遭到逼迫將此地說出去,豈不是為他招來殺身之禍?
彼延霖皮笑肉不笑的挑起眉。「她來這兒真的是為了照顧大哥?」
「你擔心她對我不利嗎?」
「她與夫人那邊終究有關系,大哥不能不防。」
沒錯,可是當她願意冒險用驅蟲香包向他示警,就表示她不是完全站在敵方。
這件事他不說,不是因為不相信老三,而是當作她什麼事都沒做,這更能保護她。
「我相信自個兒的直覺,她不會害我。」
「大哥為何對她如此放心?」顧延霖實在想不明白。不難看出大哥確實很寵愛薛伊珊,可是說迷戀她,又不是那麼回事,至少至今沒有踏進她房里一步,這也是母親一直不看重這顆棋子的原因吧。
「我只是對自個兒的直覺很有信心。」
「大哥喜歡上她了?」
他喜歡上她了嗎?面對老虎,想著她,想著他要活下來,這不是喜歡嗎?是,只是歷經過死亡的人,經歷過失去的人,他很難提起勇氣去面對喜歡一個人的事實。喜歡她,是要保護她,守護她,可是如今的他,還沒有這樣的能力。
「大哥若喜歡上她,這可就麻煩了。」
「她左右不了我。」
「她會牽制你。」
彼延霆沉默了,如今她還不能牽制他,是因為侯爺夫人不善于使用這顆棋子,可是侯爺夫人若真狠了心,拿她對付他,他可以保證不受牽制嗎?
「若大哥想將她留在身邊,最好解決掉她的麻煩。」
是啊,唯有解決掉她的麻煩,擺月兌棋子的身分,她才可以安安心心過日子。顧延霖輕輕拍了拍顧延霆的肩膀,提醒他。
「在這兒的日子確實教人樂不思蜀,就是我也想在這兒住下來,可是別忘了府里還有不少眼楮盯著,大哥還是早早收拾心情回侯府。」
人家盯著,他就早早回去嗎?他們屆時又是如何看他?因為怕死,躲著多養幾日,還是擔心人家想東想西,趕緊出現眾人面前?他啊,還是隨興一點,想回去就回去,也省得人家為他傷神琢磨。
「我傷勢嚴重,難道不應該多養幾日再回去嗎?」
彼延霖沒好氣的翻了一個白眼。「我會告訴父親,大哥還需要多養上幾日。」
「府里的事多留點心。」這一次他平安無事,他們怎麼可能不再接再厲謀劃?
「我會留心,連大哥的後院都多留點心。」 延霖調皮的擠眉弄眼。
彼延霆苦笑的皺眉,後院那幾個女人早晚要處置,只是暫時動不了,一來,還沒模清楚她們的底細,二來,如何處置也需要再三琢磨。
今日風和日麗,是個出門踏青的好日子,顧延霆興匆匆的向莊子里的管事問明何處可以釣魚,要了魚竿魚簍和魚餌,便拉著薛伊珊出門垂釣。
兩人到了目的地,顧延霆才想到忘了帶竹椅竹幾和絹布傘,還好自動自發跟來的顧武和夏荷想到了,兩人還細心的準備茶水點心,就怕主子們渴了餓了。
待顧武和夏荷幫主子們打理好一切,顧延霆很現實的將兩人驅趕到另外一邊。「你們兩個也去釣魚吧。」
彼武可不敢真的丟下主子去釣魚,夏荷也是,可是也知道他們在這兒很礙眼,只好走到主子們看不見,而他們瞧得見主子們的地方候著。
「世子爺怎麼想要釣魚?」薛伊珊滿懷期待,沒想到可以體驗游記中所見的垂釣之樂。
「你不覺得自個兒釣的魚更好吃嗎?」
「世子爺只是因為想吃自個兒釣的魚嗎?」
「是啊,今晚我要吃你煮的紅燒魚。」
那日之後,他再也沒要她下廚了,因為那一餐,他的傷口裂開了,高成高酬一左一右守在床前,顧文顧武一左一右守在門前,如此守了三日,直到傷口看起…………原極好。這之後又過了兩日,也沒見他拉著她下廚,怎麼今日又來了?
「世子爺想吃紅燒魚,讓莊子的廚子做就好了,何必費心指示我做?世子爺不覺得麻煩嗎?」廚子一個時辰就做好的事,他們要花上兩三個時辰。
「你不覺得這樣很有樂趣嗎?」
「……我覺得手忙腳亂。」
他突然覺得很悶,這是現代人與古人的差異嗎?這種話當然不能說,只能義正詞嚴的道︰「多做個幾次,就不會手忙腳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