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伊隻才踏進屋內,就有些後悔,會不會他已經沒事,一見她來,反倒洋洋得意計謀又得逞?
想到他一連串的欺騙惡行,她實在無法正面看待他。
屋內一片寂靜,她悄悄往臥房那方走去,有些忐忑地推開門板,看見他果真躺在床上。
她上前,見似在沉睡中的他眉心緊攏,額際布滿汗漬。
「齊旭已。」她先輕聲喚道,因還生著氣,故意叫他全名。
床上的他絲毫沒反應,她于是探出手,輕輕覆上他額頭,倏地心驚了下。
他果真發著高燒!
她想指責他的家人,怎麼放著還發高燒的他不管?連前一刻送她到門外的齊優人,都沒想進來一起看看他大哥的狀況。
萬一她硬著心腸不理會,不來看他,他是不是就一個人在這里自生自滅?
這一想,她不禁更想痛罵起來。
記起齊優人說過,家庭醫師有開藥,于是她先往一旁床頭櫃搜尋,在左邊床頭櫃看見了藥袋。
她拿起藥袋,找出退燒藥及一包感冒藥,接著匆匆倒來一杯溫開水,要叫醒床上昏睡的他服藥。
「齊旭已……旭已……」她輕拍他的肩,語氣不覺變得溫柔。「醒醒,先吃個藥。」
腦袋昏沉沉的齊旭已听到她的呼喚,疲憊地撐開沉重的眼皮。「伊隻?」啞聲輕喚。
「先起來吃個藥。」將水杯擱在床頭櫃,她彎身欲扶他坐起身。
「你總算肯見我了。」他聲音撕啞,唇角牽起一抹釋然淡笑。
他就知道她不會真狠心棄他于不顧,盡避此刻腦袋沉重、全身熱燙、四肢無力,難受得要命,但這一切自虐都值得。
「我沒原諒你,只是怕你死在家里。」將藥錠跟水杯塞給他,她麗容一繃,不再溫柔相待。
齊旭已略撐起身子,接手乖乖服藥。
「幫我拿條毛巾好嗎?我想擦個臉……」他出了一身汗,很想擦拭全身或沐浴一番,卻不好向她直接提出要求。
「再替我打個電話叫碗排骨粥,我晚點起來吃,你如果不願多留,就先回去好了。」交代完,他又躺回床上。
杜伊隻抿抿唇。原本確實有離開意圖,如今他這麼一說,她哪可能替他打個電話叫外送就轉身離開?
即使是吃定她心軟她也認了,只能先放下恩怨情仇,待他完全退燒再說。
稍後,她進浴室擰條溫熱毛巾返回床鋪,將毛巾往他額際、臉龐輕輕擦拭。他張眼,意外她的服務,卻沒多說什麼,只是閉上眼,欣然接受她的溫情。
如果兩人不是冷戰中,她會更體貼照顧他,興許就費力替他擦拭全身並換套干爽衣服。
但此刻的她不想這麼賣力服務,擦完臉隨即便轉出臥房。
她打算打通電話叫外送,卻不由自主的轉往廚房,檢查冰箱。
冰箱里的食材一如她離開時。她從冷凍庫拿出一盒排骨,再從下層冷藏室拿出一把已半干枯的青蔥及兩顆雞蛋,接著轉往流理台,從下方櫃子拿出米,舀了半杯開始洗米。
約莫半小時後,杜伊隻用大碗公盛了約八分滿的排骨粥端進臥房。
床上,仍頭昏腦脹的齊旭已尚未睡去,一听她進來的腳步聲,微張眼朝門口望去。
「你替我煮粥?」他瞠眸,露出驚喜表情。會這麼說是記起冷凍庫有排骨,但他沒把握現在的她還肯不肯替他下廚。
「我不知道哪家餐廳有賣排骨粥,這隨便亂煮的,你若不想吃自己打電話叫外送。」她撇撇嘴說道。她沒煮過排骨粥,上網查了下大略作法,熬煮出的粥品其實有些陽春。
「怎麼可能不想吃?我餓死了。」齊旭已心神振奮,連忙從床上坐起身。
「你……好了?」見他不若先前虛弱、無精打采,她微眯美陣。若他已恢復精神體力,她便打算離開。
「還沒退燒,不信你模模看。」他以手背貼著自己額頭強調。
他尚未恢復正常體溫,全身仍酸痛無力,胃口也不佳,卻因她願意替他煮粥而大受感動,一定要多多進食。
她躊躇了下,步上前,以自己手背替他測額溫,確實還很熱。
「這里有溫度計嗎?」她得定時替他記錄體溫才行,萬一沒順利退燒,只能勸他去醫院就診或請他家人再喚來家庭醫師。
「先前醫師來時,好像有留下一只耳溫槍,兩邊抽屜找看看。」他指指床頭櫃抽屜。
她找出耳溫槍,替他測耳溫,「三十八度,還是很熱。」她不由得蹙起眉心,顯得擔憂。
「藥才吃下去,沒那麼快發揮療效。」只要她人在這里,他已覺得病好了大半。
「你先喝點熱粥,再躺下來睡覺休息,晚一點看是不是還要再吃個退燒藥。」她把大碗排骨粥交給他,補充又道︰「喝不完就先擱著。」說完便匆匆轉出臥房。
他愣望她走得匆忙的背影,低頭看著冒著白煙的熱粥,唇角一揚,拿起湯匙開始品嘗。
嗯……她好像忘了加鹽。是想讓他吃得清淡?或者是一時焦慮而遺忘了調味料?
他推敲著,選擇後者,甚至認為她也忘了該先嘗味道。
思及此,他嘴角不由得又勾起,心情愉快地繼續一口口吃下。
也許味道不算太可口,但溫熱的粥品亦溫熱他身心,他很捧場地喝完一大碗公,這分量若是平時對他來說絕不多,但此刻他其實有些勉強才吃完。
稍晚,杜伊隻再次折返臥房,見他躺在床上,閉上眼似已入睡。
她看著擱在床頭櫃上的碗公已經被清空,不免訝異。隨即將空碗公端去廚房,再由冰箱冷凍庫拿出冰塊,制作冰袋。
罷剛她是到客廳打電話給袁采卉,向擔任護士的好友詢問照顧發燒病患的詳細事項。
她問得鉅細靡遺,因擔心他身體而緊張兮兮,問到後來,好友忍不住調侃,說她終究被齊旭已的苦肉計所降服。
她沒想多爭辯,也只能默認自己確實心軟。
罷開始,她還對照顧他非常不情不願,現下只希望他盡快復原,她願意盡自己所能照料他。
她將冰袋以毛巾包裹置在他額頭和頸部做冰敷,接著替他解開睡袍,以溫熱毛巾為他擦拭幾處部位,幫助血管擴張、增加散熱,隨後再為他換上干爽的新睡袍。
她動作小心翼翼,但一連串過程其實很費力,勞動後不由得輕喘,而他完全沒醒來。
她不清楚他是否真的沉睡到不醒人事,只能努力做好她能為病中的他所做的事。
第10章(1)
齊旭已醒來,就見杜伊隻趴在床沿睡著了。
因感冒藥緣故睡得昏昏沉沉的他,隱約感覺到她溫柔的照顧,令他無比感動,嘴角寬慰地高揚。
跨下床,他彎身將趴在床沿的她小心翼翼抱上床鋪,接著替她蓋妥被子,還傾身吻了下她額頭。
「大哥……」這時門被推開,齊舒妤先輕聲叫喚,一見大哥已下床,不由得微正。
「你身體好多了?媽不放心,要我晚上還是過來看看。」她視線注意到床鋪上的人,不免有些尷尬。
「對不起,我以為你還發著燒下不了床,就直接推門進來。那不打擾了,這些東西是媽要我帶來的,你慢慢吃。」將手上拎著的一大袋食品、補品擱在一旁沙發,她急著要退離大哥的臥房。
她跟二哥互動自然、沒隔閡,但對于大哥一直存有種拘束感,現在雖不若以前那麼不敢親近,卻也不好沒分寸。
「伊隻是照顧我累到睡著。我燒是退了,體力還沒恢復,沒那麼厲害。」知道妹妹誤解,他勾唇淡笑澄清。
聞言,齊舒妤怔愕地望向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