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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貴憨夫 第9頁

作者︰風光

但那塊土地租給佃戶逾百年了,驟然收回就是斷了上百戶人家的生計,何況陡然送出一塊地,這人情又不是算在費天頭上,

對費天更沒好處,那塊地歷年來收租正常,也是費天本來打算留著讓費雲升養老的,當然不能答應。

「這叔父太過分了。」月初感嘆著,即使是有錢人,像費地這樣的人渣也不會少。「公公,那我們該怎麼辦呢?看樣子,叔父一定會向康王爺獻計,屆時我們就算不主動招惹,也一定討不了好。」

「費地因為當不了費府的當家,十年前便吵著要分家,我也按他的要求,將城北那片肥沃的土地,還有東市里那幾個鋪子都給他,結果短短幾年間,他就將家產敗光,現在在京城里鑽營,靠著討好一些達官貴人、收取些蠅頭小利過活,想不到這次他又將算盤打回我身上!」

費天說得既嘆息又難受。這幾年費家不知出了什麼事,分家後雖然他也將家產慢慢賺了回來,但人和方面卻是每況愈下,不僅費地成了個壞胚子,費雲升更成了個傻子。

月初想了想,突然靈光一閃,安慰道︰「如果公公不嫌棄的話,媳婦倒是有辦法能解決府里的問題,希望能替公公分憂解勞。」

對她的心意,費天很是欣慰,不過想想還是搖頭。「唉,我知道你聰明機敏,但這事可不是家里那些小打小鬧,沒那麼容易解決,我在京里還認識一些人,或許能找他們一起想想辦法。」

月初淡然一笑。她說有辦法就是有辦法,不過那些有錢有勢的人視為齷齪的技倆,現在倒是不方便向費天解釋。

損及費雲升和費瑾的利益,就是損及她的利益,她可不會這麼輕易放過費地。

「公公,現在煩那些事也沒用,就先別想了,倒是公公您能不能跟媳婦說說,剛才相公他似乎……」

「呃,我現在還有點事,就不說了,我先忙去。」像是在逃避什麼,費天匆匆敷衍幾句就走了。

這費雲升身上到底有什麼秘密?月初只能抱著一肚子的狐疑,帶著費雲升反身離去,但在經過門口的石柱時,赫然發現方才費雲升扳下來的那一塊桌角竟硬生生插在石柱上。

她抽搐著小臉指著桌角,朝著傻笑不止的費雲升道︰「相公,你怎麼把這東西弄進去的?」

第3章(1)

費地走後,事情並沒有因此平息,他臨走前的威脅像在平靜的水中投下了一顆又一顆的石頭,漣漪久久不止。

沒幾日,康王爺還真派了個管事的過來費府,說是要接受費天的土地。費天費盡唇舌解釋未果,管事氣沖沖的離開,說土地是費府自願交的,若一個月內沒有履行-那麼以後也不用在京城混了。

民不與官斗,這是一直以來人人奉為圭臬的現實,更別說康王爺此人雖說不是昏庸,卻也極度重視名聲,喜愛張揚,那塊土地若真讓他得手,那蓋起來的府邸之豪華,足夠讓他得意個好幾年,抓準了這一點,康王府當然不肯放手。

費天知道費地沒那個本事的和康王爺搭上線,估計他是聯絡上康王府的哪個奴才,狼狽為奸要謀奪這塊土地獻給康王爺,對那些狗腿子而言,康王爺不會在意他們用的是什麼手段,重點是一定要拿到土地。

因此,費天每日焦頭爛額的在外奔走,試圖聯系一些京城里的有力人士為他游說,費府里的氣氛十分低迷。

月初看著這一切發生,只是默默地將府里打理得井井有條,也管得費雲升及費瑾兩個大小麻煩服服貼貼,讓費天無後顧之憂,在心里對她這個兒媳婦更是贊譽有加。

而在走了蔡總管這個貪財大戶後,費府每月的盈余立刻多了起來,有了這麼多余錢,費天又給她充分的權力處理,月初的心思又動了起來。

費家現在最缺的就是勢力。或許往上層結識,花費萬金都不一定能打通幾個達官貴人;但如果往下層呢?

月初的出身讓她知道,人多勢眾的力量可不一定小于一個直達天听的大官。

因此,為了建立費府暗地里的民間力量,月初出手了,而她的方式很簡單,就是布施。

京城雖是首善之區,但在一些陽光照不到的角落里,卻是難以想像的貧窮與困苦。

月初熟門熟路的專揀這些地方去,時常熬了幾大鍋的米粥推到各處貧民處,再由她這個費家的媳婦親自布施,一時間也幫費家添了大善人的好名聲。

或許也只有她知道,這些被有錢有勢的人視為螻蟻的貧民,會是多麼大的一股力量。

但關在府里的費雲升與費瑾就不依了,他們習慣了與月初在一起,月初幾次出門沒帶著他們,這天他們就不依不饒地不讓她走了。

反正有家丁保護,應該也出不了什麼事,她帶著這兩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孩子」也能讓他們學點經驗。這麼一想,月初便連他們一起帶上。

今日前往的是位于京城東郊興善寺旁的一個貧民胡同,這里與靠近京城宮牆外朱雀大街那兒的高門貴第完全不同,幾乎全是破舊的磚瓦泥房,住這里的人也都是些老弱婦孺,個個面黃肌瘦,表情茫然。

費府的大隊人馬一到,那些貧民乞丐全涌了上來,眼中冒出了熱切的光芒,那驚人的聲勢讓第一次見識的費雲升和費瑾嚇了一大跳。

「娘,這些人好髒!」費瑾皺了皺鼻子,躲開一個孩子向他伸出的手,不願被他踫到。

月初皺了皴眉,卻沒有斥責他,只是好整以暇地問︰「瑾兒,我們今天是來做什麼的?」

「來施粥。」

「那為什麼他們要等我們來施粥才有東西吃,而你卻不需要像他們這樣搶,在家里等就有得吃呢?」

「這……」費瑾茫然了,他一直以來都是茶來伸手、飯來張口-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

瞧他開始反思的表情,月初終于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瑾兒,你想想,你有個好爺爺,可以給你錦衣玉食,但這些人家里窮,不只三餐成問題,甚至連住的地方都沒有,哪里管得了身上髒不髒?

「你有好的出身,卻不能因此瞧不起別人。今天如果換成了你,沒有爺爺的保護,只能靠自己生活,你也要像他們一樣為了生存而努力,可是,你有辦法做到像他們那樣嗎?要是不這麼生活,那結果就是死亡。孩子,你未來也是一家之主,你要懂得這世界不是只有你看到的那麼大。」

這番語重心長的話像是敲開了費瑾心中的新天地,讓他開始懂得用不同的眼光看待眼前這群人。

他們明明看起來好餓,表情都眼巴巴的盼著,卻仍整齊地排著隊領粥,很多人拿的是破碗,碗還髒兮兮、油膩膩的,但他們喝著這平淡無奇的粥,卻像在享受什麼頂級的美味。

而一些小娃兒看起來也沒比他大幾歲,個個瘦巴巴的,但一拿到熱騰騰的粥卻不是自己先喝,而是小心翼翼地端到一旁給自家行動不便的老人享用。

費瑾想,如果換成自己呢?他何曾這樣孝順過爺爺?又何曾端過一杯水給爹爹喝?

他的表情露出幾絲愧疚,望向遠處的費雲升。他以為爹也會像自己剛才一樣,對這些又髒又臭的人表示嫌棄,想不到爹的表現卻出乎他意料之外。

只見費雲升靜靜觀察了半晌後,竟也站到了一個大鍋前,掌起鍋勺為人施粥,

一個跛腳的老婦行動不方便,他甚至親自端了一碗粥送到她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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