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玉睜開眼楮,一馬當先的是小盧氏,張梅兒,榮華,後面是盧氏,林嬤嬤,劉嬤嬤以及幾個大丫頭。
盧氏精明,此時裝暈不妥,還是放低姿態才對。
也不管多想睡,惜玉趕緊下床,「見過夫人。」
「說!」張梅兒拔尖聲音,「你在我表哥床上干麼?」
天啊,這有什麼好問的,一個男人放一個女人在自己床上,還能干麼——只是這種話當然不能說。
惜玉裝無辜,「是少爺讓我在這的……」
「胡說!我表哥怎可能喜歡你這種長相平庸的女子,一定是你不知羞恥勾引他……」
她不知羞恥的前提是也得他才行啊,這句話不是連她親愛的表哥都罵到了嗎?
盧氏大概覺得不像話,終于出聲制止,「梅兒,別說了。」
「姨母,你不見這丫頭一臉妖媚——」
張梅兒真的腦袋不太好使,一下嫌她平庸,一下又說她妖媚,一個女人到底如何能同時長得平庸又妖媚?
盧氏道,「給你一盞茶時間,把衣裳穿戴好,到偏廳來。」
「是。」
一群人走後,刻意落後的黃槐低聲道,「溫大姑娘,婢子已經讓杜鵑來跟您報信,您怎會一點準備都沒有?」
惜玉來不及想問題出在哪,打開抽斗,取出四錠元寶!雖然有點肉痛,但生死交關可不能舍得這些正義了。
她將一錠元寶給了黃槐,「大少爺出門還不到一盞茶時間,讓人去請,大少爺若能在半個時辰內回來,剩下這三錠元寶,兩錠給黃槐姑娘,一錠給那傳消息的,若能在我挨打之前歸來,這銀元寶便換成金元寶,我另外贈與東珠十顆。」
惜玉知道盧氏跟小盧氏肯定會防她求救,門房恐怕也早交代下去了,因此不惜下重本。
黃槐一听,若一切順利可是四錠金元寶,還有十顆比金子還值錢的東珠呢,登時點頭,「姑娘放心,我立刻想辦法。」
惜玉迅速穿戴整齊,在盧氏給的時限之前到了偏廳。
盧氏,小盧氏,張梅兒,嬤嬤數位,大丫頭數位全排排站,好,大,陣,仗!惜玉莫名想起包青天里的某些片段……兒子房內有婢子其實也沒什麼,只是不知小盧氏說了什麼,盧氏居然如此動氣。
惜玉非常有自覺的進去就跪,「婢子溫惜玉見過夫人。」
「抬起頭來。」
唉。
「你在行雲房中服侍多久了?」
「回夫人的話,五個多月。」
「那怎麼沒人來報?」
我哪知道,「婢子不敢過問,只知道主人家如何交代,听話便是。」
這句話顯然很得盧氏心意,她難看的臉色終于緩了一緩,「我查過名冊,你不在溫府的名冊上,如何進院的,老實交代。」
傻子才老實交代呢,又不是找死,「婢子是杉天府溫家的人,我家少爺跟朱大少爺素有往來,少爺行海之前,朱少爺特地到府中給我家少爺餞行,因婢子善棋藝,能與之對弈,朱少爺大抵覺得有趣,便跟我家少爺要人。」
「你胡說!」張梅兒再度激動,「表哥怎麼可能主動要你,姨母,這丫頭謊話連篇,先打她一頓再說,看她老不老實,來人!」
「來誰呀。」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女走了進來,衣著華貴,「府里難得有事,也不通知我來瞧瞧熱鬧。」
幾個丫頭嬤嬤見她,紛紛行禮,「二小姐。」
二小姐,那不就是……
「我說張姑娘,就算我母親疼你,但你可別忘記自己姓啥名誰,朱家的主母發落自家之事,什麼時候輪到外姓姑娘開口了?嗯?這天下可沒听說作客做到喧賓奪主呢,即便是女乃女乃那樣的年紀,恐怕也沒听過這種事,還是說,張姑娘自以為將來必定嫁入定將院,所以想現在立威?」
丙然,就是那個跟張梅兒有過節,害得小盧氏三人差點被趕去別院的朱曇兒。此話一出,張梅兒瞬間尷尬萬分,小盧氏亦然。
盧氏雖不喜朱曇兒,但也擔心剛剛梅兒一番話傳到婆婆耳中,恐怕又是大不妙,因此沒苛責這個庶女,「曇兒既然來了,就坐下吧。」
「謝母親,自然是要坐下,好看看大哥寵愛的婢子到底犯了何罪,最後是扣月銀還是挨板子。」
盧氏被這一擠對,臉色更是難看。
「溫惜玉,今日我上定將院之故,你可明白?」
明白個鬼,「婢子魯鈍,還請夫人明示。」
「姨母,你看這丫頭多狡猾,都已經到這地步了還不承認!」
朱曇兒嗤笑,「張姑娘好有趣,無憑無據便說「已經到這個地步」,要說這丫頭狡猾,我倒比較相信是張姑娘無事生非……勸你一句話,我大哥不喜歡你,便是全天下的女人死絕了也不會喜歡你。」
「你——」
「張姑娘莫無禮了,在朱家屋檐下見到主人家也不以禮相稱,你你你的,好生野蠻。」
盧氏也有些不滿,梅兒怎如此不會看狀況,朱曇兒是婆婆最寵愛的孫女,在她面前失態,肯定會傳到婆婆耳中,屆時她怎麼嫁給行雲?
小盧氏尷尬萬分,「梅兒,別說了,你姨母自有判斷。」
盧氏喝了口茶,「你跟晚晴學習篆香,可有這事?」
惜玉點頭。
「你命管事另外選香,可有此事?」
惜玉又點頭。
「剩下的,榮華你來說吧。」
尬的,又是榮華!
「是。」榮華往前一步,「婢子先前跟夫人及小姐到了晚晴姑娘的香房,當時這丫頭也在,說完話之後小姐說自己的香快用完了,跟晚晴姑娘要了一些,過了十余日,小姐點那新香時卻突然面色潮紅,睡不安穩,隔天請了大夫來看,大夫說小姐是中了媚藥,所幸分量不重,吃幾帖藥便可。
「小姐雖然身體無恙,但可嚇壞夫人了,好端端的怎麼會中了媚藥呢,又查了半天,小姐房中的新事物只有那香,管事把香送去店鋪給老師傅看,老師傅只聞一聞就說是下了藥了,失寵的女子用來挽回丈夫之用,若是極欲求子也可點此香。
「夫人不信晚晴姑娘會用這藥,便讓人去打听,這才知道原來除了晚晴姑娘,這丫頭也會進香房,還讓管事另外買了香粉,那管事承認這丫頭有讓他進一些媚藥,給了他不少銀子,他貪圖賞銀所以沒說,現在東窗事發自覺無臉見人,已經離開朱府了。」
惜玉無言。
「姐姐可別心軟。」小盧氏見狀道,「這丫頭若是規規矩矩服侍,自然是好的,可若是使許用藥,讓行雲留在她身邊可不行。」
啥,用藥?
惜玉心想,以朱行雲中邪的程度她還需要用藥?藥這麼好用的話,張梅兒早就得手了,用得著在這邊眼紅跳腳嗎?
可證據被毀,證人離開,完全死無對證啊。
手段這麼粗糙,這麼粗糙,這麼粗糙,盧氏,你是豬腦嗎?
「溫惜玉,你可還有話說?」
一抬頭跟盧氏四目相對,惜玉突然覺得盧氏其實是知道的……知道是小盧氏的計,卻還是將計就計。
為什麼?
惜玉迅速動起腦袋,是不是計謀不重要,重要的是一個丫頭犯錯了,而且所有能證明她清白的人或東西都不在了,偏偏受害者還在,一口咬死的話便是甩月兌不掉了——
對于此事應該很憤怒的盧氏眼中卻沒有怒意,反而有一絲淡淡的笑意。
是了,盧氏是要朱家女人都知道,沒人能在她眼皮子底下生事,包括給朱勉雲說親事,包括進了朱行雲的院子。
盧氏……知道她就是那個應該陪在郡公主府的溫大姑娘!
最後一次對望,盧氏笑意更深。
惜玉更加確定自己想的沒錯,一定是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