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你怎麼了?」望著皇甫寄書古怪的舉動與神情,秋櫻好奇地輕聲問道,「這位是……」
「戚千里。」站起身,戚千里對秋櫻抱拳以禮。
「戚公子好。」雖不知戚千里究竟是誰,秋櫻依然溫柔的笑了笑,然後再度轉頭望向皇甫寄書時,小臉上充滿了期待與興奮。「對了,師兄,我听到鴻哥最後出現在野豬林口的消息了,你也听說了才會來到此地的是嗎?你找到笑問生了嗎?」
望著秋櫻期待、興奮及昐望的眼眸,皇甫寄書明白自己錯怪了戚千里,只此時此刻,他卻什麼話都說不出。
因為他實在不知該如何向這名絕美又溫柔、且一生只為獨孤鴻而等待的女子說明,她所等待的人,已長埋在野豬林的白雪之下,而那將令她哀動一生的始作俑著,此刻就站在她的身旁……
「這……是不是……」望著皇甫寄書欲言又止且面色凝重的模樣,秋櫻的臉突然一白,而聲音,微微地抖顫著。「是不是鴻哥他……」
面對著秋櫻的詢問,望著那張小臉變得那般慘白與惶恐,皇甫寄書的心那樣的沉痛。
他這一生,只對秋櫻一人做過承諾,而他的承諾便是——永遠保護獨孤鴻!
只如今,他該如何告訴她……
「他……」
當皇甫寄書低啞的嗓音剛剛響起,望著他那幾乎混濁、毫無光彩的靈光,戚千里在心中長嘆了一口氣後,緩緩站起身走至臉色如同白紙般的秋櫻身前——
「是的!」瞄了瞄皇甫寄書那夾雜著震驚、痛苦、矛盾又不忍的眸子,戚千里眼緩緩一閉,再緩緩睜開,「在獨孤鴻的心口狠狠地刺入一劍的凶手就是我!」
「嗯?!」听到戚千里的話後,秋櫻的眼眸先是納悶地眨了眨,然後緩緩轉頭望向皇甫寄書。
當她望見皇甫寄書額旁暴突的青筋,一臉的苦痛與無奈,以及他手中的玉佩,她優美小巧的紅唇撤底顫抖,而身子,猶如秋風落葉一般地向地面墜去……
「櫻——」
眼見秋櫻身子即將墜地,戚千里的手本是下意識地往前一伸,但她卻很快地收回手來,然後輕輕一閃挪,任由身旁急竄而至的皇甫寄書又輕、又溫柔地接住了秋櫻,將她放躺在地。
皇甫寄書的手是顫抖的,顫抖得戚千里幾乎不忍看,所以她只能將雙手背在身後,靜靜地站至破廟窗口。
「為什麼……」待秋櫻終于幽幽轉醒時,她轉頭望向戚千里的背景,僅管又目早已盈滿淚光,卻依然堅強地不讓眼淚掉下。「你什麼……你要……」
雖耳旁飄動著的是哀痛欲絕、語不成句的話聲,戚千里卻不發一語,只是任眼眸靜靜望向廟外那片無垠白雪。
「若真是你所為,你為何……又要如此直言不諱的告訴我?」望著戚千里若有所思的背影,秋櫻喃喃說著。
戚千里依然一語不發,只眼眸中出現一抹談談的無奈。
「若你什麼都不想說,那麼能否至少告訴我……他睡在……哪里……」
秋櫻的嗓音幾近破碎了,破碎得讓人不忍聆听,而這回,戚千里回答——
「野豬林東、榆樹盤口……」
第3章(1)
一片山林,一片彷若不存在于人世,望不見前、也望不見後的密密山林。
「跟著我的腳步走,因為錯了一步,神仙也救不了你們。」口中談談說著,戚千里沒有回頭。
因為當那兩抹此生見過最美的靈光緩緩染上一抹藍黑的那刻,她向來無拘無束的心痛了,至今未曾消解。
當初那一劍,她刺得那樣快、那樣深、那樣果決。
只她怎麼也不想到,那一劍的代價竟如此之大,而她曾經說過的話語,如今更成為自己如此沉重的枷鎖!
但這全是她自己的選擇,不是嗎……
「嗡哩西索嗎哩貝……」
無奈的苦笑了下後,戚千里突然停住腳步,舉起食指與中指放在唇前喁喁低語,而後,一片密林倏地往左移動,露出一條幾乎無人走過的道路。
「還受得住嗎?」望著戚千里旁若無人地向前走去,皇甫寄書放慢腳步低聲問身旁的秋櫻。
「我很好……」緊緊捉住皇甫寄書的手臂,秋櫻的聲音僅管有些疲累與顫抖,卻又隱含著無比的堅強。
三天,進入野豬林已整整三天了。
這三天來,皇甫寄書與秋櫻無時無刻都在見證著野豬林‘唯有神魔方可至’的詭譎——
密不見天的參天大樹,沒有任何方向指引的密林,長得怎樣看都一樣的茂盛矮樹,以及那與人世幾乎隔絕的森冷氛圍……
而在這尋常人不敢靠近、也根本看不出道路的陰森密林中,戚千里卻來去自如,並對其中所有的卦陣及秘徑了若指掌。
恐慌,是絕對存在的,特別是引自己入密林的這個人,還曾親手殺害他們共同友好之人!
只緊跟在戚千里身後的皇甫寄書與秋櫻,眼眸中除了傷痛、除了戒備,更多的卻是疑惑與不解。
是的,不解。
他們不解戚千里為何會如此坦白自己行凶、卻又對自己行凶的過程與原因守口如瓶。
他們不解她親自帶著他們進入野豬林究竟有何目的,更不明白她為何對這野豬林如此熟悉!
包令他們不解的是,在這樣一個常人根本無法進入的‘異界’里,竟會有人對他們虎視眈眈,而原本該與他們形同陌路的戚千里,竟由頭至尾默不作聲地守護著他們!
是的,守護。
發現有些不對勁,是由戚千里第三次低喝「站住別動」,而她突然消失又出現時,身上那仿若歷經艱苦逃竄後的談談狼狽里發現的。
皇甫寄書不是傻子,他雖對戚千里心存戒備,但他還沒有傻到沒有發現到她每回突然離去前,對他與秋櫻做出的古怪手勢。
是咒術吧……
若不是咒術,那時,鳥兒怎會在他們肩上棲息,地鼠怎會在他們腳旁掘洞,狸群怎會在他們身旁小寐?
他曾想過是否該解開戚千里身上的穴道,但他不敢冒這個險!
畢竟在這個他根本無法掌控的異界中,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已失去秋櫻的笑容之後,至少保住她這個人……
「有完沒完啊……」正當皇甫寄書輕扶著秋櫻繼續向前行進時,突然听得前方戚千里長嘆後的無奈低語,「站住別動!」
說完這句話後,戚千里這回連手勢都沒做,便向遠處急急跑去,任身旁的灌木矮叢快速的向兩旁移動著,任身上的熱汗一滴滴沁濕衣衫……
「該死的!」
邊跑,戚千里真的再忍不住低聲咒罵了。
實在太不對勁了!
不對勁在這尋常人根本無法進入的野豬林里竟出現‘埋伏’,更不對勁在那‘埋伏’一開始是無差別式攻擊,突然之間卻不知為何,像是集中火力一般全朝著她來,一副嫌她礙事、非置她于死地的模樣!
為什麼?
在這世上,幾乎沒有人認得、甚至知道‘戚千里’這個人的存在,既然如此,她的存在,究竟礙了誰?
莫非……
當戚千里心頭隱隱浮現一個想法時,她的身子突然凌空飛起——
因為一把不知由何處飛來的竹箭,正直直射向她的所以位置,而皇甫寄書在最緊要的那一刻,一把將她扛起,然後干淨俐落地將所有竹箭掃落在地!
「干嘛那麼費事啊?」第四次倒叭在皇甫寄書堅實的肩上,望著地面上滿怖的斷箭,戚千里再忍不住喃喃說道,「解了我的穴不就好了嗎?」
是的,她已被皇甫寄書這麼救了四次,而這四次的目標全是她一人,所以只需自保的她,早累得沒力氣再對那兩個絕對安全的人施行隱身保護法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