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思涵,你別得意,你腳踏兩條船的丑陋行為,現在被我抓個正著。」她從皮包里丟了份厚重的牛皮紙,落在玻璃桌面上,發出響亮的撞擊聲,並有幾張照片迫不及待地沖出來,攤在日光燈下。
「你大概又花了不少錢,替我寫傳記。」她頭抬得很高,不屑一顧。
錢,最大的好處,就是可買一卡車鮮花、供品、冥紙,上通神明,下通鬼魅。
正所謂,有錢能使鬼推磨。
「這一次可有憑有據,逮到你和你老板間的秘密戀情,你可以檢查一下,是不是虛構的?還是栽贓嫁禍?」李媚虹雞婆地拿起散在桌上的兩張照片,眼楮笑成上弦月。「不錯嘛!他也是個瓖金的帥哥,你還真有兩把刷子,台灣的帥哥都是你的囊中之物。」
「你以為這樣就可以威脅我嗎?去動物園又不是去賓綰,你最好繼續努力,替我請個偵探,廿四小時監視我,來張捉奸在床的特寫。」她雙手緊絞在一塊,用極大的力氣,壓制胸腔里一座處于高溫滾燙的火山,怕它噴出來的岩漿,會當場燒死偷窺火山口的小人。
她更擔心余力耕看到之後的反應。要不要打電話解釋?不,有做賊心虛之慮;要不要去機場接他再作解釋?不,有黃鼠狼給雞拜年之憂;要不要等他開口問後再說明?不,到那個時候,恐怕跳到黃河都洗不清了。
汪思涵進退維谷。
「我會的,你的狐狸尾巴已經被我抓到半截,你很快就會現出原形。」李媚虹嫣然淺笑,一掃數個月來屈居劣勢的陰霾。
「你下次再來吧!端午節時別忘了帶雄黃酒來,潑我看看會變成什麼?」
「何必那麼急得趕我走?我的話還沒說完。」李媚虹看出汪思涵坐立難安,好不容易奪回的優勢,她可要慢慢地享受折磨的樂趣。
「你的話還真多,光講話不喝水,嫌我家的水沒燒開?杯子不干淨?或是你嘴巴生瘡?」她也站了起身,不甘處于下風。
「汪思涵,我今天來除了下馬威之外,另外還有私下和解之意。」
「洗耳恭听。」她雙手環抱胸前,顯得有些心浮氣躁。
「這些照片可以不給力耕看到,但是你要寫下切結書,保證不再和他交往。」李媚虹倒是氣定神閑,悠哉游哉。
「門都沒有。」玄關處站了個怒目橫眉的汪母,在開門的那一刻,她就听見屋里的談話聲,因而決定不進門,附耳在門上即可。整整有十分鐘之久,听得她耳癢脖酸,卻了解了來龍去脈。
「媽!」她的太陽穴隱隱作痛。
「什麼大不了的照片!憑它?你也敢來這兒撒野。」汪母不分青紅皂白搶著看照片,極度漂悍的樣子。
「比起你以前那些被人告妨害風化的照片,你女兒是小巫見大巫……」李媚虹邪惡的竊笑。
汪母,也就是周秀美,十八歲大著肚子嫁了年長她廿六歲的汪忠國,自此老夫少妻勃溪起,妻子不安于室,在外花枝招展招蜂引蝶,丈夫背著女兒四處打零工。直到被他人的妻子捉奸在床,鋃鐺人獄吃了三個月的牢飯後,周秀美轉而寄情于方城之戰,過另一種晨昏顛倒的生活。
「臭丫頭,我今天非撕爛你的嘴不可。」汪母漲紅了臉,像頭煞不住腳的斗牛,直沖李媚虹,而李媚虹也警覺到危險,連退兩、三步。
「媽,你干什麼嘛?這是我和她之間的事,你不要插手。」她早料到會有這一幕,飛快地跳到兩人中間。
「誰說是你們兩人的事?女婿是半子,我有權利保護他。」到手的肥鴨,任誰也休想覬覦它一塊肉,汪母心想。
「說的倒比唱的好听,光是這些照片,力耕看了就冒火,才不會要這種女人。」李媚虹可憐汪母手中的肥鴨,插翅飛了。
「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和男人牽個小手,吃頓飯,又不是十惡不赦的大罪,我未來的女婿才不會在意。」汪母繼續作她的春秋大夢。
汪思涵感到啼笑皆非,八字還沒一撇的事,兩個人卻爭得面紅耳赤。
「余力耕不是你那沒用的老公,給人戴錄帽也……」李媚虹愈說愈過分。
「李媚虹,我警告你,嘴巴再這麼信口雌黃,我要你好看。」汪思涵沒了肚量。
「怎麼?母女倆偷了人,還怕人講?」李媚虹口無遮攔。
「你……」汪母手懸在空中,李媚虹的話像鞭子抽得她遍體鱗傷,鮮血淋灕。
「你有膽打我啊!聯手打啊!我還怕你們不敢打,當心我--」一聲清脆的巴掌聲,打斷了李媚虹的冷嘲熱諷。這是她第二次的奇恥大辱,拜姓汪的所賜,咸澀的淚水破閘而出。「你這個老女人,真的敢打我。」
「是你自己要求我打的。」
「有其母必有其女,有你這種野蠻的母親,女兒也不是好貨。」
「你是好貨?好貨干嘛跑到壞貨家里恐嚇威脅?我看你根本是金玉其外,敗絮其內的爛貨、賤貨、次等貨、三流貨……。」汪母罵人的本事堪稱一絕。
「你等著,我會把這些給力耕看,連同你這個老女人的惡行,我想他會知難而退。」李媚虹心想在別人的地盤弄刀舞劍,無異是以卵擊石,還是拿著牛皮袋,三十六計走為上策。
汪思涵成了局外人,坐在一旁看狗咬狗,兩個都是滿嘴毛。
「我把它撕成稀巴燜,看你拿什麼去說?」汪母一個快手,搶下牛皮紙袋,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撕碎它。
「哈哈哈!白痴,我有底片,可以洗個千張萬張出來,撕得你手軟。」李媚虹轉哭為笑,揚長而去。
「思涵,你呆呆坐在那兒干嘛└共豢烊ヲ訓灼?闌乩矗?蚊鷸キ蕁!?
「我和辛人杰不怕人家講閑話。」汪恩涵無動于衷。
「是啊,這種事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別人不見得會相信,尤其是從有心人的嘴巴說出,白的都變黑的。」汪母氣得臉色發青,恨鐵不成鋼。
「別管我的事,好不好?我反正嫁不出去,也可以養你一輩子。」汪思涵站了起身,往樓上走。
「你只能給我碎鑽,買不起克拉。」汪母在她身後咕噥。
「別讓我覺得你是急著要賣女兒,不是嫁女兒。」她轉過臉,惱火的說。
「我只是拿我應得的。」汪母回瞪她一眼,她認為子女反哺是天經地義,給錢是人類唯一的反哺方式。
「你已經得到太多了,房子是你的名字,每個月有三萬生活費,這些還不夠?」她心力交瘁,工作八年迄今,銀行存款才八萬元,其它全被吸血鬼吸得滴血不剩。
「夠我塞牙縫。」汪母癟癟嘴,受了委屈的樣子。
汪思涵心像被利刃刺了一下,她不懂母愛是何物?是圓?是扁?還是冰的?
一層薄霧模糊了她的視線,一個不小心踩空樓階,汪思涵連滾帶翻摔下摟,在失去意識前,她看到母親刷白的臉色,眼眶里好象有個亮亮的東西晃動。是什麼呢?她不知道,也許知道,不過她想可能是腦袋受了撞擊,產生的幻覺。
母親怎會為她落淚呢?
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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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2)
夜深了,彎月如勾高掛天空中,滿天璀璨的星河像瓖在黑絨上的鑽石,美得教人不忍睡去。
余力耕輕撫汪思涵又密又黑的睫毛,他希望她快快清醒,共享這般良辰美景,不要沉睡不起,今晚千萬不要再貪睡。已經整整三天了,她沒有張開過眼,不知道他回來了,也不知道他守候了她兩天,卻是沒合過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