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幾天的好天氣,隨著梅雨季節的到來,天空也開始變臉了。
灰蒙蒙的烏雲,和林韻失蹤的消息,同時壓在每個人的心頭上,頓時辦公間失了笑聲,一片死寂。
林韻也沒打電話回家報平安,急得林媽媽如熱鍋上的螞蟻,三番兩次到公司呼天搶地,鬧得人心惶惶,工作情緒低落,視上班為畏途。
田子照夜路走多了,終于踫見了鬼。林媽媽就是整日纏他不放的討債鬼,並且口頭警告他,女兒要是遭逢不測,如果告官不成,她會不惜花錢找黑道取他一條腿、一只臂膀當拜祭的貢品。
在林韻沒回家的第一個晚上,汪思涵也沒好過,可是比起田子照受的罪,她這個幫凶真要燒香謝神保佑,沒被惡鬼上身。
丙然,五天後,田子照鼻青臉腫的來上班,掛了彩的臉卻依然談笑風生,看得蔣天雪心疼得不得了。他就是這副德行,表面裝得愈不在乎,心里愈在乎閑言閑語,可是他既然要活著吃飯,面子、里子都可以暫放一旁,回家才抱頭痛哭。
蔣天雪太了解他了,所以她不能不關心他,這一生一世,只要有一口氣尚存。
她急忙寫了張字條,將照顧田子照的重擔交付給汪思涵。
「傷得要不要緊?」在小會議室里,汪思涵打開醫藥箱。
「今天你是發高燒燒壞了腦子?還是早上錯吃了藥?突然對我這麼好。」田子照狗嘴吐不出象牙。
「我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我就知道不該期待奇跡發生。等一下!」他從位子上跳了起來。「你好狠的心,我這張臉還要見人的,你要是抹上紅藥水,我豈不要找個紙袋,上面挖兩個洞,蓋在頭上給人當成搶劫犯。」
「今天早晨,你走在路上,已經有很多人對你行注目禮了。」她笑咪咪的說,難怪在來公司的路上,她跟在他身後,迎面而來的路人皆不約而同地盯著他看。本來她想上前和他打招呼,不過還好沒有,差點讓人當動物園的猴兒給人瞧。
「大姊,不是我說你,你怎麼一點醫療常識都沒有?先用碘酒消毒,不是其它瓶瓶罐罐的消炎粉。」他拍開她手上的廣東苜藥粉。
「我沒被人打過,所以不懂,不像你……」
「唉喲!輕點!你是來替我減輕疼痛,還是來謀財害命的?」他哇哇大叫。
「看你以後還敢不敢得罪女人!」她嘴角帶著報復的快樂。
「下次,我會先探听好,像娶老婆先看丈母娘一樣,模清她的娘是不是凶婆娘,注意遺傳學的危險性。」他苦辣辣的說。
「是林媽媽找人下的毒手?」
「不是,是林韻的一些酒肉朋友暗算我。」他踫上一群不講理的小混混。
「你討打啊!」她幸災樂禍。
「干嘛!你的心腸真這麼壞,恨不得我最好被揍得全身包紗布,變成木乃伊?」他苦中作樂。
「你本來就該受點教訓,總不能每次哭的都是女人,花心蘿卜。」
「你以為分手只有單方面有感覺嗎?那你可大錯特錯了,男人的眼淚是往肚子里流,表面上總要像個男子漢。」他忍不住糾正她的偏見。
「男子漢?你別把負心漢說得那麼好听。」她依舊傲慢。
「思涵,我奉勸你一句,愛一個人不見得有終點,也許是傷心的起點。」
「相愛的兩個人,都有責任將愛延伸到永遠。」
「你長這麼大,沒見過因愛而結合的夫妻,最後也可能因愛而離異?」
她吸了口氣,無力反擊,眼前正有一個例子以現在進行式發生--張開杰和余力耘岌岌不保的婚姻。
「你這一次談戀愛大概是初戀吧?如果是,你要有這樣的心理準備,初戀是最美、最動心、最值得回憶,但是最不可能有結果的苦戀。」他的經驗談。
「總有例外吧?」她不見棺材不落淚。
「看你祖上有沒有燒好香?」他恢復裝瘋賣傻的本色。
汪思涵懶得再和他沒完沒了,話峰一轉︰「她回家了?」
「是我把她抓回去的,親手交到她媽的手上。」他像英雄救美般,赤手空拳和那些手持球棒的惡少年搏斗。不過他不是藍波,沒有辦法以一抵七,是林韻受不了處于被挨打狀態的他,一身傷痕累累,最後她喊了住手,才結束戰斗。
「你在哪里找到她的?」
「小太妹有什麼地方可去?還不是東區一些、、二十四小時的餐廳,唉!五年沒回來,台灣這種藏污納垢的場所愈來愈多,里面十個客人中,有八個是青少年,看了真教人寒心。」他感謝皇天不負苦心人。
「問做父母的人,夜深了,孩子在哪兒您知道嗎?」她想起孫叔叔的廣告詞。
「時代在變,連口號也變了,以前電視公益廣告是︰爸爸回家吃晚飯;現在是孩子早點回家。」他悲天憫人。
「你找了五天?」她又看到逃過他眼神中的溫柔。也許這溫柔才是他真正的內心,也許這溫柔的一面是蔣天雪、林韻深愛的他。
她懂了,他一直在逃避過重的愛情,怕負擔不起。
「沒辦法,壓力大,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可毀傷,孝之始也。」林媽媽的威脅猶在耳畔。
「不是吧!良心不安。」她平心靜氣地說。
「我?開什麼玩笑,這話要是傳出去,會有很多未婚媽媽找上門來,要我認領一堆身分證上記載父不詳的孩子。」他幽自己一默。
「林韻還好吧?」
「瘦了點,精神也不好,翹家的孩子大概都是這個樣。」
「她有提到要回來上班?」
「看這個情形,是不太可能了,你總不希望辦公室雞飛狗跳,天天演全武行。」
「合約,她和儷佳人的合約還有一年兩個月才到期。」她自言自語。
「那豈不是逼我走路!」他習慣一走了之。
「你走了,我的刀子嘴會寂寞。」她代蔣天雪留他。
「我寧願是你的芳心留我。」他一副吊兒郎當的笑容。
「如果能挽留你,我的心可以犧牲。」
「不行,我們大家都承受不了。」
他沒有說錯,夾在兩個前任女友的中間,不止于月復背受敵的窘境,根本就是千刀萬剮的絕地,他不得不在自掘墳墓後,再闢一條地道鼠竄。
游戲人生,已經不適合他了,他老了。
老到心快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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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議室外傳來一陣潑婦罵街的喧嘩,汪思涵和田子照對看一眼,她直覺又是他惹的媧,他肩塌下默認,也覺得是自己帶來的病菌。
她白了他一眼,眼神充滿了責難,然後長吁一聲,推門出去沖鋒陷陣。
居然是余力耘,拖著女兒,臉上掩不住風塵僕僕的倦容,雙手???慷 拋?諼蛔由系慕?煆??竇?嘶屏稱耪儀楦咎概械木骯郟?桓鍪怯紙杏致睿?硪桓鍪俏薅?謚裕?傅氖峭?桓瞿腥耍?戳窖?那欏?
不能不有與可有可無的兩樣心。
是啊!她是該狂奔而來的,張開杰同樣失蹤了五天,做妻子的當然會懷疑被狐狸精藏了起來。可是余力耘顯然犯了一哭二鬧三上吊的大忌,在公眾場合掀桌踢椅,不知是羞辱別人?抑是羞辱自己?
丈夫外遇,做妻子的是可以理直氣壯,但是,方式有很多,平心氣和談判、驚天動地吵架,如果答案一樣,哪種比較漂亮?
「力耘,有什麼事下了班以後再說。」汪思涵輕咳一聲,示意大家上班時間不要看戲。火災現場,最忌袖手旁站的圍觀者。
「不,這是我和這個賤女人之間的問題,你不要插手。」余力耘哪能等到下班,她現在就要了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