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回報給他的,是什麼?
「你恨二哥八年前拋棄你,但你又知道,二哥是抱著什麼心態,作了這個決定嗎?」怒氣沖昏了龍湖的理智,她再也顧不了自己的保證,若此刻她沒有說出來,那麼她真的枉為人妹。
龍井當年之所以拋棄她,是有原因的?
韓碧蘿抬起淚眼,以為自己听錯了。
龍湖這時終于瞧見了韓碧蘿的淚容,她一時語塞,但事到如今,她再也無法隱瞞她了,「八年前,爺爺突然辭世,離開了我們,而他忽然離世的原因,是過度勞累而引起心髒病發;當時大哥大受打擊,卻還是不得不同時扛起龍氏集團以及龍門,因為這是他的責任。
繼承龍門門主一職不久後,在一次干部會議後,大哥遇襲,而二哥剛好在那里,大哥為了救二哥,開槍殺了其中一個帶頭背叛的干部,因為自責、因為內疚,所以二哥毅然扛下丁龍門這個擔子,扛起龍門所有的血腥及黑暗。
二哥很清楚,扛下龍門後,他的處境是多麼危險,他不想、更不願意讓你跟著他過那種危險的日子,但如果他將真相告訴你的話,你一定不會願意離開他,在那時,你剛好中了陳煌的陷阱,二哥就順勢與你解除婚約,宣告世人,他拋棄了你。
你只知道二哥拋棄了你,但你可知道,二哥在夜里無人發現時,總是自個兒坐在你們常待的書房里想你嗎?你可知道,二哥總是看著你送給他的禮物,在回憶你們的過去嗎?你可知道,二哥連受傷時,口中念的,總是你的名字嗎?如果這不叫愛你的話,那你告訴我,這叫作什麼?」
龍湖哭紅了眼,但面對韓碧蘿淚痕斑斑的臉,到最後,她的語氣變得無奈,不再凶狠。
倒抽口氣,韓碧蘿的腦袋一片空白,只剩下龍湖方才的一席話。
八年前,他狠心地拋棄她,是為了她;八年後,他無情地囚禁了她爸,也是為了她。
為什麼?為什麼他總是獨自作著以為是為她好的決定?他知不知道,離開他,獨自一人的日子,比起在刀鋒上舌忝血的日子還要苦?沒有他在身邊的日子,比起時常要擔憂自己,還能不能看見明天的太陽更難過?
但,他還是那麼地傻。
「阿井是愛你的,這一點,伯母可以作證。」一直一聲不吭的龍夫人,緩緩地走上前,將泣不成語的韓碧蘿摟進懷里,溫柔地道。
待在龍夫人的懷里,韓碧蘿哭得不能自己。
龍夫人低嘆一聲,輕撫著痛哭宛如無助孩子的她,心中糾結一團。
老天爺,請別再讓這對相愛的年輕人吃這麼多的苦了,請讓龍井早一點醒過來吧!
龍夫人無聲地祈求著。
龍井沒有醒過來,龍夫人的祈求,老天爺仿佛沒有听到似的,龍井依舊沒有醒過來,彷佛會一直沉睡下去,不會再醒過來似的。
韓碧蘿坐在床邊的椅上,握住他的手。
在床上躺了近兩個星期,直到醫生宣布她終于可以下床、可以走動後,她第一時間,便來到龍井的病房里,對著昏迷不醒的男人,靠在他的耳邊輕語︰「我愛你,阿井。」
不管他有沒有听到、不管他會不會醒過來,她已然作了一個決定,一個不會為誰而改變的決定。
「我不會再離開你了,阿井,不管是哪里,我都會跟著你,不會讓你獨自一個人。」在那蒼白的唇上,她輕輕地,印下一個輕吻,如同蓋章一般,「所以,你也要等我,不能扔下我一個,知道嗎?」柔軟的手,輕拂過他的發,溫柔而情深。
此時,原本緊閉的門板被人敲了幾下,而後就被推開。
「碧蘿姐姐,你先吃點補品吧,這是阿姨剛剛送過來的,她還說,這補品要趁熱吃才有用。」
龍湖提著一個保溫瓶走進來,喚著那一直坐在床邊,伴著自己二哥的女人。
「好。」點了點頭,韓碧蘿露出一個淺淺淡淡的微笑,接過龍湖遞給她的補品,听話地一飲而盡。
龍湖在她喝著補品時,皺起了眉,打量著這個明明听話地叫她吃便吃、叫她休息便休息的女人,但不知道為了什麼,除了她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外,她的身子卻一天比一天單薄,單薄得仿佛風大一點,就能將她吹走。
這樣的情況,並不樂觀。
她全身的營養全給了肚子的孩子,孩子發育良好,可她卻不知道能不能捱過生孩子時的疼痛,稍一不慎,孩子能夠保住,卻不一定能保住大人。
「小湖,為什麼這樣看我?」韓碧蘿側過臉,看著一直發著呆的女孩「是不是要我休息了?」
她記得,她好像已經睡過了午覺,這麼快又得去睡了嗎?可是,她還想多陪龍井一會。
「不,不是的,我只是在發呆而已。」龍湖連忙搖頭。
韓碧蘿又是淺淺一笑,小手撫上大大的肚子。
最近,寶寶似乎動得越來越厲害了,而且寶寶的發育很好,有些大,直抵著她的胃;其實吃東西對她而言,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每回進食,她都得花很大的力氣,才能吞下口中的食物。
但若她不將這些東西吃下去,寶寶便不能得到足夠的營養,所以再痛苦、再難過,她也會逼著自己吃完所有的東西;再不累、再想多待在龍井的身邊一會兒,她也會逼自己去休息。
只要所有對寶寶好的事,她都會去做,因為,生下一個健康的寶寶,也是她唯一能為龍井做的事了。
看著這樣的她,龍湖心都酸了,她錯怪了碧蘿姐姐,因為她是如此愛二哥,愛到彷佛二哥沒有醒過來,她也會隨著他一起……
一起?
龍湖瞪大眼,看著緊緊握住二哥的手的韓碧蘿,她不敢開門問,如果碧蘿姐姐真有這樣的打算,她該怎麼做?
「小湖,你去休息一下吧!我瞧你好像很累似的。」一會兒皺眉、一會兒又張大了嘴,看得她都有點替她辛苦,韓碧蘿忍不住地說。
「喔……噢!」龍湖一臉焦急地離開,偌大的房中,只剩下韓碧蘿以及不醒來的龍井。
「阿井,再過幾個月,寶寶就要出世了。」輕握起他的掌,擱在自己高高凸起的肚子上,她柔聲地說。
而像是感覺到爸爸的手似的,她月復中的寶寶踢了一腳,興奮不已。
「阿井,寶寶知道是你的手,所以很高興地在踢腳喔!」她淺笑地解釋著,「比起我這個懷他十個月的媽媽,寶寶似乎更很喜歡你,他總是在有你在的時候,才會乖一點,不在我肚子里揮拳踢腳的;如果沒有看見你,寶寶就會很生氣,不停的踢腳,讓我完全睡不著。」口中抱怨著,但她的語氣卻一點不滿也沒有。
「昨天我去作產檢,醫生幫寶寶拍了一張照喔,你要不要看看?」從口袋里掏出昨天醫生給她的照片,她指了指照片上的一處,「醫生說,這是寶寶的手,這是他的腳,還有小身子,醫生還說,寶寶很健康、發育很好,絕對是一個頭好壯壯的女圭女圭。」
得不到回應,她垂下眸,將照片收回口袋里;龍井一點醒來的跡象也沒有,她的心真的有一點沮喪。
「阿井,你不想見我們的寶寶嗎?」靠在他的耳邊,她細語地問著,可始終得不到答案。
「阿井,求求你快醒過來好嗎?」手,覆上他憔悴的臉上,低聲哀求,「我知道,我說了許多讓你難過、讓你傷心的話,我知道要你原諒我,是一件很困難的事,但求你不要一直睡下去;如果你不想見到我的話,我保證,生下寶寶後,我馬上就離開,不會再出現在你……」話尚未說完,指尖傳來的觸感,讓她渾身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