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楚瑾感激道︰「謝謝你,大嫂,你是我的救命恩人。」
埃雨兒的喉嚨如被罪惡感堵住,發不出聲音。劉大姊適時發揮媒婆本色,僵尸都能被她說成活蹦亂跳的活人。
「所以找剛才說,二公子命大,有福星娘子保佑。」
「對了,劉大姊,你怎麼會在這兒?」歐陽楚瑾的目光投向劉大姊。
「我和轎夫們走失了,幸好老天保佑,沒讓我踫到老虎。」劉大姊面不改色地說。
「我口好渴,不知道這附近可不可以找到水喝?」歐陽楚瑾撐起上半身。
劉大姊差使丫鬟似地說︰「少女乃女乃,麻煩你去找水。」
「我有沒有听錯?劉大姊,你居然命令我大嫂?」歐陽楚瑾凶狠地瞪著媒婆。
「楚瑾,你別發怒,我很樂意。」福雨兒趕緊起身,急忙去找水。
「小姐是福星,她做任何事都不會有危險。」劉大姊不讓歐陽楚瑾有罵她的機會,輕描淡寫似地說。「若是我去找水,很可能被老虎當成晚餐,二公子,你說對不對?」
歐陽楚瑾抿緊唇線,咽下高漲的怒氣,心想,劉大姊的話不無道理……
第3章(1)
天亮後,三人快速下山,途中遇到一大隊上山捉拿土匪的官差。
雖然不能親眼看到土匪伏法,但劉大姊笑得好愉快,冤死的轎夫們總算可以得到正義的補償。不過這更讓她瞥惕到千萬不能踫掃把星娘子,她保持走在福雨兒身後十步的距離,福雨兒停步,她也停步,福雨兒踫過的東西,她絕對不踫。
三人身上的銀子所剩不多,歐陽楚瑾把大部分的銀子都分給了轎夫,原本他建議買兩匹馬,他騎一匹,劉大姊和大嫂共騎一匹,但劉大姊表示自己不會騎馬;他又建議再雇用轎夫,先付少許的訂金,到了成都冉付尾款。但福雨兒堅持不肯,劉大姊也同意,最後決定以步行的方式回到成都。
二十天下來,他發現劉大姊和大嫂兩人的關系變得好奇怪,兩人不同桌而食,不同房而睡,而且每次都是大嫂走在前,劉大姊壂後,兩人保持一定的距離。問她們倆怎麼了?兩人都說沒事,若說她們兩人交惡,他倒是怎麼也看不出來……奇怪的不僅是她們兩個,連投宿的旅館老板也很奇怪。每天清早,千篇一律,他總會听到那些老板責怪伙計和埋怨門可羅雀的聲音。
如果他再回到這一路上他所住餅的旅館的話,他將發現這些旅館不是成為養蚊子的廢墟,就是改頭換面成了義莊,只有死人才不怕掃把星帶來致命的衰運。
不過,他現在沒空想那些奇怪的事,三個人睡三個房間,還有,為了配合劉大姊一日之計在于晨的理論,每天早上都吃燒餅油條加豆漿,外加一顆荷包蛋,這樣的開銷很快就令他阮囊羞澀,他開始發愁今晚要餐風露宿,他煩惱得連拿筷子的力氣都沒有。
「楚瑾,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福雨兒困惑的情緒涌上眼眸。
歐陽楚瑾幽幽地嘆口氣。「大嫂,你多吃點,免得今晚沒東西可吃。」
「我身上有些陪嫁的首飾,你拿去金銀鋪典當。」福雨兒取下手環和項練。
「我寧可賣掉寶劍,也不能讓大嫂身邊沒有娘家的東西。」歐陽楚瑾態度堅決。
「寶劍不能賣,萬一踫到壞人就不妙了。」坐在隔桌的劉大姊加入話題。
歐陽楚瑾回過臉問︰「劉大姊,你身上可還有私房錢?」
劉大姊翹起一根指頭,右手的無名指上有一圈蒼白的印痕,顯然她是在告訴歐陽楚瑾,她連最珍貴的結婚金戒都給他了,怎麼可能還藏有私房錢?
「沒了,你就听你大嫂的話,把她的首飾拿去賣吧!」
歐陽楚瑾無奈地點點頭,將放在桌上幾樣小首飾掃到手上,他眉毛些微地揚起,但他很快地起身,背對福雨兒去櫃抬結帳;然後他走到店外,看著她們兩個如往常地一前一後走出來,他以笑臉相迎,不過心里卻壓著一股令他喘不過氣的秘密。
這幾樣金制的小首飾不如想像的重,所以他才會眉毛微揚,他不敢相信福老爺會對女兒如此小器,他寧可相信是自己不識貨。但一看到金銀鋪老板不屑的臉色,他難掩焦慮地問︰「老板,這些首飾值多少錢?」
「公子,我勸你與其賣首飾,不如賣你手上的寶劍。」
「我手中的劍不賣,你說這些首飾值多少錢?」歐陽楚瑾拉長了臉。
老板老賣不客氣地說︰「這些首飾最多只能賣三兩銀子。」
「老板,你有沒有看錯?」歐陽楚瑾發出震怒的聲音。
「絕對沒錯,這些首飾全是劣等貨。」
「不可能!埃老爺不可能這樣對待他的寶貝女兒!」
「公子,你若不相信我,可以拿到別家去賣,不過答案都一樣。」
歐陽楚瑾氣呼呼地抓起首飾,轉頭就走。「我才不信邪,我就到別家去問看看。」
連續去了六間金銀鋪,所得到的答案都一樣,歐陽楚瑾轉過身,避開福雨兒惶惑的眼神,直接對劉大姊求救似地說︰「劉大姊,你比較會說話,你來跟老板議價。」
「不用講了,我相信老板開的價錢很合理。」劉大姊意興闌珊。
「劉大姊,你怎麼這麼說!」歐陽楚瑾很不高興。
「我說的是實話。」劉大姊聳了聳肩,她相信二公子自己心里有數。
老板挑釁地把三兩銀子放在櫃抬上。「公子,你到底賣不賣?」
「算你狠。」歐陽楚瑾不甘願的收下三兩銀子,心中不免感嘆虎落平陽被犬欺。
這時,一個女人急急忙忙地從櫃抬後方的門跑出來。「小寶突然發高燒,你快去請大夫來。」
劉大姊同情地看了一眼這對不知小孩為何突然生病的夫妻,誰教他們要收下掃把星的首飾,所以才會禍從天降。
把三兩銀子塞進腰帶里,歐陽楚瑾臉上毫無笑容,像戰敗的公雞走在人來人往的市集上,被人撞了也沒反應。
兩個女人照例跟在他身後,三個人沒有說話,歐陽楚瑾忽然停下腳步,旋腳走進一間外表不起眼的酒館,打算中午吃飽點,再努力趕路。
吃飽之後,召來小二哥,歐陽楚瑾問︰「小二哥,一共多少錢?」
小二哥拿了個大算盤,裝模作樣地算了算後說︰「一百二十文錢。」
「三碗陽春面加三顆鹵蛋要這麼貴!」歐陽楚瑾瞪大眼楮。
「價錢都寫在牆上,你若嫌貴,當初就不要走進來。」
「真受不了,這里的店怎麼都是黑店……咦?銀子怎麼不見了?」
小二哥立刻翻臉無情地指控。「喝!原來你們三人沒錢,想白吃白喝!」
「不是的,我的錢被扒走了。」歐陽楚瑾想起來了,撞他的人原來是扒手。
「我不管那麼多,你若是不給我個交代,我報官抓人。」小二哥用力地拍打桌面。
歐陽楚瑾倏地站起身,積壓在他胸口的憤怒被小二哥羞辱的動作引爆,他一手緊緊抓住劍柄,眼中透出凶狠的殺氣,嚇得小二哥往後退了好幾步。
劉大姊趕緊起身,作和事佬地說︰「小二哥,我看這樣好了,我們留下來洗碗抵面錢。」
小二哥囁嚅地道︰「你看清楚一點,除了你們三位,我這里還有其他桌的客人嗎?」
劉大姊心知只要掃把星在哪間店,哪間店就會倒大楣,再加上小二哥的態度那麼差,肯定會被死神相中。她想了一下,和顏悅色地對歐陽楚瑾說︰「二公子,只好麻煩你去把寶劍賣了,換錢來贖我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