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邊那個瘦瘦高高,皮膚有點黑,但一雙眼楮清明透亮,看起來滿臉聰明。
「說吧,怎麼一回事?」
她們不先招,阿觀也不知道怎麼問比較好,難道一開口就把自己攤出去,說︰我失憶了,快告訴我,我姓啥、名啥,爹娘身分怎樣,最好再讓她們把本尊的祖宗八代,連同時代背景二交代清楚?
當然不行,她們那麼害怕本尊,誰曉得話里有幾分真、幾分假,還是先套套她們的性格脾氣再做打算。
小叮當先開口︰「主子,今晨不曉得哪個沒長眼的家伙,把屋前的地板弄濕了,主子本想到園子里賞梅,沒想到水結成冰,主子一不小心滑倒,撞到台階,就暈了過去。」
「然後呢?」
聰明臉的看一眼小叮當,回答︰「曉陽本想去請太醫,可又擔心被其他人知道趁機搗亂,就、就……我們只能扶主子回房休息,等主子醒來……受罰。」
說話時,聰明臉的心虛地把眼光落在地板上,不敢對上她的目光。
阿觀看一眼窗外,天色已黑,從早晨滑倒到天黑,滿院子二、三十人什麼事都不做,光是跪在院子里等著領罰?
微微一笑,她這話說得不盡實,主子都受重傷了,還怕人趁機搗亂?再亂能亂得過主子死掉?而且,本尊的確死亡,否則她這個分身恐怕進不了這個身子。
看來本尊姑娘非常不受歡迎,所有人都恨不得她早死早超生,說不定,他們齊聚門外是在等著本尊姑娘一死,好盡快往上頭稟報,沒想到主子不但沒死,還在屋里咳成肺癆,大家才趕緊聚集起來跪地演戲。
不過從聰明臉的話里,阿觀得到兩條訊息,第一︰本尊姑娘能用到太醫,表示身分很了不起。第二︰小叮當的名字叫做曉陽。
「這當中,有誰過來瞧過我?」
這話實屬廢話,既然這群下人不讓旁人曉得,誰會知道本尊姑娘受傷,特意上門探望?不過是阿觀想知道本尊姑娘有什麼親戚罷了。
曉陽看看聰明臉、聰明臉再看看曉陽,最後曉陽出來回話,她很緊張,聲音發抖語句結巴,看來她也是嚇得半死。
「主……主子,曉初到……到前頭稟告過王爺,王爺只……只吩咐咱們好生照……
照料,沒有多余的話。」
哦,估計錯誤,他們還沒有大膽到隱瞞主子受傷的訊息,只不過上頭當家作主的不重視,他們才敢順道落井下石。
那麼……王爺是她的老爹?她看一眼那個叫曉初的,心底暗忖,接下來要問什麼,才能得到更多資訊?
像是邀功似地,曉初湊上前低聲道︰「主子,奴婢懷疑有人故意在屋前灑水,害主子摔倒,我猜一定是月季,她是柳側妃身邊的人,本來要開臉給王爺做通房丫頭的,不知道為什麼主子嫁給王爺後,她就被派到咱們清風苑來,肯定是柳側妃在打壞主意,她想除掉主子,好坐上王妃之位。」
額頭爬上兩道黑線,輪到阿觀發抖了……嫁給王爺?!媽的,本尊才幾歲啊,就這樣嫁掉?
女敕草啊,才剛發芽的小女敕草竟活生生讓老牛給嚼了,能當到王爺的男人至少要三、四十歲吧,救命哦,世道不公,怎麼她這把小女敕女敕就落進粗牙嘴里?
曉陽見主子沒有發怒,也搶上來低聲道︰「主子,我倒是覺得劉嬤嬤有問題,她家閨女是徐侍妾身邊的大丫頭,說不定是徐侍妾使壞,平日里,那個徐侍妾講話嬌滴滴的,可是眉眼里都是心機,這種口蜜月復劍的人最該小心。」
天,這是什麼世道?打躲避球嗎?砸死一個進一個,正妃死掉,下面的人便往上提一級?
這原理豈不和雲南制蠱一樣,把天底下最毒的全集合在甕里,看看到最後誰勝出,勝出的那位便成萬毒之王、萬蠱之尊?
想來這位王爺定是出身苗族,才會想出這種手段來制造人蠱。
「主子,要不要把月季和劉嬤嬤給叫進來,好好審問,說不定能尋線逮人,到時再請王爺為主子主持公道?」曉初張著笑臉道。
「沒錯,我馬上去準備工具。」曉陽說完,馬上轉身往外走。
「要準備什麼工具?」阿觀不解。
曉陽想也不想便回答︰「刺耳朵要針、拔指甲要鉗子、灌辣椒水要泡辣椒、捶腳趾頭要槌子呀。」
她越講阿觀眼楮睜得越大,原來這位本尊姑娘不是普通變態,是完全變態啊。她不會是情治單位派來的吧,還是……她前一份工作是滿清十大酷刑的行刑手?
如果本尊姑娘習慣用這些手段對付別人,阿觀很能夠理解為什麼她重重一摔,期待她死的比想要她活的人多很多。
暴力女王啊,自己居然附身到這樣一位姑娘身上,她動不動就要把別人給整治個半死,別說那些想卡位的競爭對手,就是身邊下人,恐怕都是早晚三炷香,祈禱主子早點魂歸離恨天吧。
第二章惡靈附身(1)
阿觀嘆氣。
「為什麼要把事情想得這麼復雜,難道不能只是剛剛好有條小狽跑到那里去尿尿嗎?」
阿觀「溫和且善良」的回話,讓曉陽、曉初嚇得汗流浹背,遇水結冰的天氣里,兩個人寒熱交迫,像抽掉電池的機器人定格在原地。
望著兩人的撞鬼表情,阿觀搖頭,滿臉哀怨。她打心底明白,本尊是位沒人緣的惡毒家伙,如果自己打算頂著她的身子過活,接下的三災八難必定會多到讓人防不勝防,今天澆水、明天沉塘、後天喂毒……早晚逃不過一死。
所以她想活得平安、活得健康、活得順利,就得擺月兌前主子帶給大家的恐怖陰影。
即使防不了柳側妃、徐侍妾的人,至少下回再被人陷害時,曉陽、曉初會肯替自己出頭,去尋個大夫回來。
她考慮半晌,下定決心,右手一彈指,拉開兩張椅子,拍拍椅面說︰「來,你們坐下,我有話說。」
坐下?!
曉陽聳起肩膀,驚得臉色慘白,連連倒退兩步,曉初更嚴重,張大嘴,口水順著嘴角滑下,頭歪向一邊,很像小中風。
「怎麼了?快坐下啊,我有重要的事要同你們講。」
「主、主、主、主……子,奴婢不敢。」
唉,真嚴重的心理陰影吶。
阿觀盡全力拉出甜美溫柔可人的笑臉,向兩人釋出善意,沒想到她不釋出還好,一釋出,兩個人又不約而同地跪地求饒,兩顆頭顱在地上撞得叩叩響。
shit!本尊明明是青春美麗、風雅無敵的美少女,怎會一個笑臉就讓人嚇掉半條命?
變態、變態,本尊姑娘是個貨真價實的大變態。
「行了,別再磕頭了,你們不痛,我瞧著都痛。」阿觀嘆氣,無奈問︰「你們記不記得,小時候我曾經大病一場?」
阿觀胡扯,她敢扯蛋是認定這時代醫學不發達,哪個孩子不摔摔跌跌、不生病的?
連出個水痘都會要人命的不是?
「稟主子,奴婢听說,主子五歲的時候曾經從樓梯上摔下去。」曉初是家生子,她從雙親身上听到不少府里的舊事。
好得很,要什麼來什麼!阿觀拉起曉初,再露出一次陽光笑容,這回的善意有進步,至少沒換到曉初的滿身顫栗。
「對,就是那次,那次我的魂魄給摔出去了,一個惡靈趁機鑽進我的身體里,這些年,我的魂魄東飄西蕩、無處歸依,直到日前遇見一位慈眉善目的菩薩,菩薩見我可憐,掐指一算,算出我的軀體將受危難,便領著我回來。
「方來到此處,我見到自己躺在床上,菩薩縴縴玉指一劃,便將惡靈從身體里趕出去,讓我能順利回到自己的身體,所以我已經不是你們所知道的那個主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