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那個男人一點都不像會來酒店的人。
一般到酒店尋歡作樂的男人,不是喝酒像喝水,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一雙賊眼猛盯著公關小姐瞧,但那個男人只是偶爾喝幾口酒,大部分時間都不發一語地看著他朋友和小姐們打情罵俏,如此而已。
男人有張性格的臉龐,濃密微鬈的黑發輕覆著飽滿的額,晶燦有神的眼像迷人的黑寶石,挺直的鼻配上略薄的唇,將整個五官襯得更加俊美,直條紋的襯衫和復古的破舊牛仔褲清楚地顯現出他頎長標準的身材……
嗯……是典型的型男一枚。
柳若冰對那個男人好奇得緊,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直盯著他瞧,終于,男人發現了她的視線,抬起頭,對上她的眸。
那雙帶電的眼瞳猛地電了柳若冰一下,令她不由自主地顫了下。
男人的眼里帶笑,有趣地睞了她一眼。「我……像動物園里的哪只動物?」
「呃……不、沒、沒有啦!」她脹紅了臉,小手緊握酒杯。
「不然你為什麼一直盯著我看?」男人挑挑眉,那模樣看起來有點壞。
「我只是覺得,你不像會來這種地方的人。」她搖了搖頭,坦白說出心里的想法。
「那你認為什麼樣的人才像會來這種地方的?」男人興味盎然地看著她的臉追問。
「呃……」她不知道,因為她也才到這個地方工作第二天,看到的男人並不多,但不知為什麼,她就是有種感覺,就是覺得他和這地方格格不入。「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覺得你的氣質和這里不太合。」
男人輕笑了聲。「若真要我說,你也不像在這兒工作的女人。」他完全無視于包廂內還有其它人,一徑兒盯著她瞧。
「可能是因為我才來這里工作第二天,所以比較看不出來吧?」她牽起嘴角,苦澀地笑了笑。
唉,她確實是不得已才到這里工作的……
不過坦白說,會到酒店這種龍蛇雜處的地方工作,又有幾個是心甘情願的呢?她的困難實在不適合在這種場合對外人說。
「嗯,難怪。」男人點了點頭,凝著她的臉繼續說道︰「因為工作的關系,我每天要看很多人,養成了敏銳的觀察力,大多第一次見面就能猜出對方的職業。」他頓了頓。「但你,我還真看不太出來。」
「什麼工作要看很多人?」她側著頭,狐疑地問道。
「外科醫生。」他聳聳肩,沒刻意隱瞞。
「……你是醫生?」哼,真是狹路相逢,她最討厭醫生了!
她會到酒店工作,就是因為前幾天老媽打電話來,說老爸緊急住院,病因是心髒瓣膜剝離,必須開刀。
這消息讓她差點昏倒,她從來不知道老爸有心髒方面的疾病,因為長期幫老爸開高血壓藥劑的醫生從來沒說過老爸的心髒有問題啊!
天啊!這算是誤診,還是壓根兒沒診斷出來?!
她管不了那麼多,只知道是那位庸醫沒有早早診斷出老爸的病情。要是早點發現的話,或許老爸根本不用開刀……
也因此,她這陣子對醫生特別反感。
「怎麼了?這有什麼好訝異的?」雖說醫生是個令人羨慕的行業,但全台灣兩千三百萬人口里,醫生也不少啊,她有必要這麼驚訝嗎?
「我……」她的臉瞬地脹得火紅,縴細的指緊握成拳。「我最討厭醫生了!」
「……」
第1章(1)
酒店原是酒客發泄情緒的地方,可是以現在這個情況看來,完全不是這麼一回事——
左侑杰將渾身酒氣的女人塞進車里,看著她茫茫然的樣子,他一個頭兩個大。
他從來不去酒店那種燈紅酒綠的場所,但今晚拗不過同窗好友的糾纏,才陪著好友到酒店喝酒,不意竟遇上這個剛開始感覺挺有趣,但後來卻喝得爛醉的女人。
而且,不曉得自己是什麼心態作祟,看到她醉得連東西南北都分不清時,他心中有絲不忍,故意不和同窗好友一起離開,硬是坐到接近酒店打烊的時間,買了單後在酒店外等她下班。
不知怎麼的,他就是覺得她不適合在酒店那麼復雜的地方工作。
也因為認定了這點,再加上看到她喝得酩酊大醉的模樣,他便沖動地在外面等她,就是想把她安全地送回家,他才放心。
丙然不到半個小時,就見她搖搖晃晃地走出酒店,更甚者,行經他身邊時還沒頭沒腦地踩了他一腳,東歪西倒地撞進他懷里。
懊死的!他就知道這女人喝到快掛點了!幸好他在外面等她,否則根本不曉得她明天會在什麼地方醒來……
他不曾思索自己怎麼會如此沖動地為她想那麼多,不過,老實說,現在也沒時間讓他細細思考這件事,首先,他得問清楚她家的地址,好讓他送她回家。
「娜娜,你家在哪里?」他為她系好安全帶,自己到駕駛座坐好後,拍了拍她的臉試圖喚醒她。
他不知道她的名子,只知道酒店里的人都叫她「娜娜」,所以他也只好跟著別人這樣叫喚她。
「嗯……?什麼……哪里?」柳若冰眼神渙散,整個人癱在座位上,呆呆地對著他笑,好似完全听不懂他在說什麼。
左侑杰翻了翻白眼,耐著性子重復問道︰「我問你家在什麼地方、什麼路?幾段、幾巷、幾號?」
「不、不知道耶……呵……」她仍笑個不停,好像他說了什麼好笑的事一般,讓她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笑意。
「……」左侑杰有種欲哭無淚的感覺。他淺嘆一口氣,無奈地指了指前方不遠處的霓虹招牌。「不然我先送你到汽車旅館好不好?你自己在那里休息一夜,等天亮後再回家?」
「好啊……呵呵……」她醉暈了,根本不是很明白他到底在說什麼,只是傻傻地笑著。
左侑杰無法猜測她現在的清醒程度,不過,既然她答應了,那麼他就送她到汽車旅館休息,等她明天清醒了再自行回去吧。
將車開進汽車旅館,停好車,看著身旁已閉上眼打盹的她,他搖搖頭,獨自下車辦好住宿手續,再回到車子旁,將她從車子里拉出來。
「干麼?」她神智不清地推拒他的拉扯。
「下車休息,上面有床,你在床上睡會舒服一點。」他吃力地將她拉出車外,見她全身軟綿綿的,根本使不上力,只好將她攔腰抱起,邁步走到電梯前,看到電梯停在十三樓,而她的房間是在二樓,遂決定干脆抱著她爬樓梯到房間還比較省時間。
「你干麼抱我?」雖然意識不是很清醒,但她還能感受到自己正被他抱著前行。
「不抱你,你走得動嗎?」他沉著聲,腳步平穩地步上階梯。
「我腳沒力氣了。」她可憐兮兮地說道,覺得整個頭昏沉沉的,好累,想都沒想就把頭貼靠在他胸口,輕輕地喟嘆了口氣。
「所以嘍!我不抱你上樓行嗎?」他也很不想啊!畢竟這樣抱著她好像有點乘機佔她便宜的味道,但老實說他根本沒有這種打算——即使抱著她的感覺很不賴,但他寧可她此刻是清醒的、是心甘情願的,這樣才有意思。
「呵呵∼∼」她輕笑出聲,全然沒有防備地在他懷里蹭了蹭,找了個舒適的角度倚在那。
她頭重腳輕、意識不集中,但卻能感受得到身邊這個男人帶給她的溫暖和安全感。
听起來似乎有些不可思議,一個才認識不到幾個小時,甚至還算陌生的男人竟然能帶給她安全感?
但它確實荒謬地發生了。
她貼靠著他的胸口,安心地閉著眼,細數他胸腔里平穩跳動的心跳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