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作多情?武展元瞪大雙眼,難以置信。
她把他看做是自作多情?從頭到尾……都是他一個人在自作多情嗎?
那天夜里,她穿著粉橘淡雅的夜宴服,巧笑倩兮的小臉上盛著他絲毫抵抗不了的誘惑要他帶她回家。
他們的時候,她可愛又率真的反應,她嘲笑他技巧不好的樣子,她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
還有那天夜里,她巴掌似的小臉盛著滿滿落寞告訴他她的心像是崩了一角……
那天他向她告白,她一臉認真的說要考慮,說她不想草率的答應他,說她要給就要給他完整的心……
這些……都只是她口中的自作多情嗎?她是這麼看待他的認真嗎?原來……她真的只是把他當成一只黑熊,不夠資格和「人」相配……
武展元狼狽得像只受傷的熊,低聲哀嗚著她的遺棄。
那樣的心傷、那樣從沒見過的悲哀,在在刺痛著楚慵兒。為什麼……為什麼這麼奇怪?明明就是他先傷她的,為什麼自己的心里卻隱隱泛起愧疚的痛楚?
他為什麼要有這樣的表情?明明就是他先傷害她的,為什麼還要露出這種表情看她?明明就是……明明就是他先背棄了他自己當初的感情啊。
他們兩個的沉默凝視令台下的人紛紛鼓噪了起來。
明白這種情況不能維持太久,否則會引起懷疑,楚慵兒舍不得的移開眼楮,理智終究沒有讓她失去控制,「各位來賓,真是抱歉,我今天出丑了,還望各位海涵,慵兒就先告退了。」
輕輕欠了欠身子,再禮貌性的對台上眼楮仍呈現無神狀態的武展元點點頭,楚慵兒懷著滿滿的心疼和心痛,還有太多不知名的情緒,離開了。
◇◇◇
縴縴素手輕搖著酒杯里的液體,她微微露出一抹笑,眼神專注的盯著杯子。
而一旁的女人則是沉默的看著她。
「還要一杯嗎?」楚慵兒蓮步輕移,晃進舒陌竹家里的吧台,而那里通常都是男主人的據點。
「不了。」舒陌竹搖搖頭,「你也少喝一點吧,GinTonic只會讓人越喝越寂寞。」
勉強的扯出一抹微笑,楚慵兒認真的看著她。「我現在已經不知道什麼叫做寂寞了,也許是因為麻痹了,忘了不寂寞的滋味反倒連寂寞是什麼都忘了吧。」
「其實……」舒陌竹小心的看著老同學。「同學,其實那天大熊是故意的啦,那個女人根本就跟他沒有關系,是他這個白痴去問阿葉要怎麼辦,然後阿葉給他那個爛提議,叫他帶個女人讓你嫉妒,這樣你就會因為有威脅感,然後趕快跟他定下來。」
楚慵兒幽幽的看著窗外,「真的是笨蛋,明明就知道我性子又急又強,怎麼可能允許自己要死不活的巴著個不愛我的男人。」
「你不怪他了嗎?」舒陌竹不敢相信,小慵竟然這麼好講話,她還以為小慵會叫她閉嘴,連听都不要听到大熊的名字咧。
她搖搖頭,「不怪了啊,但是……我們不可能在一起了。」
「為什麼?」舒陌竹驚訝的張大嘴巴。
「那天以後,其實我真的很生氣,一點都不想跟他說話,然後拚命參加宴會,他後來就干脆跟著我大小Party一直跑,我看到他也不會理他,結果有一次他就突然沖過來,對我的男伴很凶,我嚇呆了,懷疑他怎麼有膽子過來呢?然後我就一臉恍惚的任他抱上台,說什麼我們兩個要結婚了之類的渾話,就在他吻我了以後,理智全部沖回我的腦袋,我怎麼可以跟他在這種場合接吻?于是我打了他一巴掌,說了很多傷人的話……」
她沉默了下來,腦海里還不停的閃過他那受傷的表情。
第8章(2)
「小慵……」
「我永遠也忘不了他的表情,他真的好難過、好難過……我想我們以後再也不可能在一起了。」
「你為什麼要跟他說那些話?」舒陌竹有點生氣的質問她。「難道那些你所謂的‘面具’、‘工作’真的這麼重要嗎?那些微不足道的東西在你心里,有比大熊還要重要嗎?小慵,如果我是你,我寧願選大熊。」
「也許那個時候,我只是下意識的倔強和賭氣,更有點拉不下臉吧。」楚慵兒勉為其難的扯出一抹笑,「其實我很後悔,為什麼要擺無所謂的高姿態!」
「那就去跟他講啊!去跟他解釋啊!」
「不好吧……」她有點遲疑。
「沒什麼不好的啦,是你自己讓人家傷心的,你就有必要去好好跟他解釋啊!我想大熊之前之所以一直跟著你跑Party,一定也是因為想跟你好好解釋。」舒陌竹緊緊握拳,好像這是她自個兒的事。
抿抿唇,楚慵兒有點緊張的喝一口酒。
舒陌竹看她這樣的忐忑,索性自己跑去拿電話扔進她的懷里,同時把她手里的酒杯給沒收。
「喏,不要說同學對你不好,電話借你打,電話費我付!」
楚慵兒看了她一眼,雖然很想吐槽,但還是提不起勁酸她。
有點顫抖的撥了號,楚慵兒緊張的听著話筒那端的響聲。
接啊、接啊。
別接、別接。
接啊、接啊,快接。
不要接……千萬別接……
兩種聲音不停的在她的腦袋里交錯回旋,震聲隆隆。
許久以後,再也忍不住那種轟如擂鼓的刺激,她顫抖的雙手急急將電話切斷,鼻翼不停的噴著氣。
「沒……沒人接……」她看起來像是驚魂未定。
「那就再打啊。」舒陌竹一臉理所當然的樣子,
「呃……不要了吧?」
「不行!再打!」
「同學,你一定要這麼堅持嗎?」楚慵兒眉頭都皺了起來。
「這種事情當然要堅持啊,你是不是不敢打啊?」
「我……我……我怎麼可能不敢。」嘴里是這麼說,但是她的聲量卻越來越小,跟她話里的內容一點也不相符。
「那打啊。」舒陌竹看著她緊緊握住話筒的手,然後干脆一把搶過。「不然我幫你打。」
「喂、喂!還我!」
她著急的要搶舒陌竹手里的話筒,但是卻怎麼搶也搶不到。
「你不要鬧了啦……」
「我又沒有鬧,我非常認真的呢!」
「你這樣哪叫沒有鬧?」
舒陌竹突然把話筒貼到楚慵兒耳朵上。
她整個人完全愣住了。
「喂、喂?誰啊?」
好久沒有听見的聲音……真的好久。
明明分開才幾天,楚慵兒竟然覺得他的聲音像是有一輩子沒听到了,那些曖昧的感覺、那些近似情人間的一舉一動和私語輕呢,好像都已經是上輩子的事了……仿佛已經有很久很久一段時間,久得讓她的心好痛,久得讓她幾乎以為那段記憶已經被蒙上了一層厚厚的灰。
「喂?」
話筒彼端不停的傳來聲音,楚慵兒卻沒有勇氣開口。
「小慵嗎?」武展元不確定地問。
舒陌竹靜靜看著同學,深知同學好面子,于是她默默退出這個空間。
「是小慵嗎?」他又問了一次。
通常一個人越愛另一個人,就越離不開他、越想接近他。但是那夜她的話讓武展元不再對她存有半分希冀,卻又離不開……他們就像一個城市里不停擦身而過的兩個人,她靠近,他躲離;她離遠,他接近。
楚慵兒蜷曲著身體,再也不能克制的放聲大哭。
「你怎麼了?不要哭嘛……」他慌了,她為什麼哭成這樣?不是她不要他的嗎?不是她說他自作多情的嗎?為什麼在他打定主意不要再去打擾她的生活以後,她卻又哭得像個淚人兒?
「對……對不起……」她狠狠的抽泣,「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