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他嘴巴說得很惡毒,可是,終究沒有扔下她不管,不只把她抱進房,把床讓給她睡,還幫她把習題的公式都標示清楚了。
他回眸月兌了她一眼,輕嗤了聲,對她臉上那抹甜笑不以為然,「請你不要用那種眼光看我,我的頭皮會發麻。」
「為什麼?」她疑惑地眨眨美眸。
「不為什麼。」他已經單膝曲起沾在床上,懶得再理她。
「為什麼不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不為什麼。」
「為什麼沒有?!」
「夠了!」他終于忍不住回頭瞪她,打住她接下來要說的繞口令,「我沒有那麼好心,我今天幫你,是不想接下來幾天再看到你睡在我房門口,所以,不要再來煩我了,我不會再幫你知道嗎?!」
「你昨天也是這麼說。」唐結夏沒忘記他在那之前幾個小時才說過的話,搶在他躺上床之前,在他把她的枕頭與毯子往地上扔之前,搶著抄抱起來,一邊念念有詞,「但我知道你一定不會扔下我不管,你不會的。」
話才說完,她就感覺他的大掌朝自己伸過來,一瞬,心跳加快,以為他要模她,卻不料在下一刻被他捏住了臉頰。
「你這只猴子想吃定我嗎?唷,明明人模人樣的,怎麼說起那些話的時候,看起來就是教人好討厭啊!」他加入另一手,捏住她另一邊臉頰,欺負她沒有反擊的能力,「要我是你,我才不會那麼篤定。」
「痛痛痛。」她感覺自己的雙頰在他的手里成了面團,揚起手肘揮開他,連忙退了兩步,與他保持安全距離,朝他大喊道。「你不是我,所以你不知道我為什麼要篤定,你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說完,她一溜煙地跑開,出了房門不敢回顧地跑回自己二樓的房間,寂靜的豪宅里,清晨未明的天光中,只有她踩散朝霧水氣的腳步聲在回蕩。
他不知道。
她沒說錯,他是真的不知道。
其實,她哪敢篤定呢?
只是,倘若她不夠十二萬分的死皮賴臉,她根本就涯不住每一次被他拒絕的冷淡,只怕見他把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表情,她就要掉下眼淚了!
但她不能哭。
她知道,一旦軟弱畏法了,只會令他更加遠離她,到時侯,就是最後一點點的好,她都得不到了!
每個人都說他對她不好,在他們唐家,每個人都那麼說。
就只有她覺得不是,雖然每次都被他欺負得很受傷,但是,在她心里的這個想法,還是沒有改變過。
第2章(1)
唐結夏從睡夢中睜開美眸,心里才留著一點甜蜜,卻也有一點悲傷,她轉過頭,看見大哥就在不遠之處,往她這方向望過來。
「他嫌你睡在他房門口礙眼,要我把你抱回來。」唐牧遠靠立在門板上,看看他的小妹從床上坐起,修長的雙手勾掛在長褲兩旁的口袋上,唇畔的笑意不濃也不淡,很盡責地替她解惑,「身為你的大哥,我不介意出這一點體力活,不過,這兩天長輩就要到了,你就安分幾天,好嗎?」
「嗯。」她點點頭,一直以來,只要她大哥開口,就沒有人可以在他溫柔的注視之下,說出「不」字。
但她也沒漏听掉大哥說森哥哥嫌她礙眼,她低下頭,看著自己垂擱在薄被上的白女敕雙手,在她的心里仍舊能感覺到那一點甜,還有悲傷,然後,在這一刻,多了一點寂寞與悵然……
當年,她在這老宅邸生下兒子,雖然已經是深秋時分,但是,院子里的大片樹木仍舊是蔥蔥蔥郁郁,讓人就像置身在森林一般,所以,她給兒子取了一個單名,叫「森」。
如今,二十四個年頭過去,孩子們長大了,他們逐漸老去,但是,院子里的樹木卻越來越茁壯。
唐熙恩站在開啟的和式拉門前,望看長廊之外,在盛夏時分的這一刻,感覺就像她小時候一樣,被綿延不絕的溫暖綠意給包圍。
恍惚的一瞬間,她仿佛回到兒時,只是被翻修過的痕跡,與她兒時的記憶不盡相同,那一絲似有若無的疏離,讓她很快地回過神,雖然還不致于格格不入,但終究……是不同了。
「舍不得了?」唐厲風不知道何時出現,走到愛妻的身後,與她一同望著窗外那片綠色的濃萌,年近六十的他,依然高大,只是不若年輕時強壯,兩鬢己經添了明顯的灰白色,讓他嚴肅的外表多了幾分沉靜,「是你不讓我教訓那個臭小子,我知道你疼他,可是,再讓他這樣不知道天高地厚,以後只怕會把整個唐氏的基業都連根拔起。」
唐熙恩轉過身,仰首笑視看丈夫,今年剛好滿五十歲的她,保養十分得宜,只有在笑起來的時候,可以隱約瞧見眼角淺淺的笑紋,卻不顯老,反而在她美賈的臉蛋上多添了幾分成熟韻味。
「大哥你怎麼不反過來想?如果不是森兒自作主張翻修了這座老宅子,我們現在怎麼可能會站在這塊土地上呢?他是我兒子,我信他你瞧,這屋里該在的東西都在,就像我這幾年想念爹地和媽咪一樣,每次想起來,記憶都會改變一點點,但是我對他們的思念和感覺,卻是一點都沒變,森兒是明白這一點的,他有分寸的,你是他父親,就給他多一點鼓勵,好不?」
唐厲風明顯的頓了一頓,然後輕嘆了口氣,泛起苦笑,「真希望我能像你一樣對他有信心。」
「只要大哥願意,一定可以的。」唐熙恩伸出雙手,拍拍丈夫的臉龐,想要透過這舉動,分給他一點信心,好抹掉他眸底那一抹難去的憂色。
唐厲風笑而不答,常听人說「母子連心」,倒是很少听人說過「父子連心」,這大概就是為什麼他的愛妻對自已的兒子信心滿滿,而他這位父親卻總是憂心忡忡,猜不透他的兒子究竟心里有什麼打算!
他不是不想對自己的兒子抱持信心,但是,在他听手下回報「那件事情」之後,實在沒辦法像妻子一樣放心。
身為「唐家守護神」,這幾十年來,他對付過不少敵人,這一路過來,他從來沒有手軟退怯過。
但,他不確定面對親生兒子,是否也能夠毫不留情地痛下殺手。
兄弟齊心,其利斷金。
曾經拿這句話來形容唐家,再貼切不過。
但,那是曾經。
如今將同樣的這句話拿來形容新一代的唐家,只怕有人要不認同。
有人戲稱今天的唐家有所謂的「太子黨」以及「王爺黨」,太子顧名思義,指的是唐厲風的兒子唐森,也是唯一一位繼承了唐勁血統的後代,是毫無疑問的唐家商業帝國繼承人。
而所謂的王爺指的則是老二唐堯風的大兒子,唐牧遠。
在唐家的新生代之中,他的年紀最長,足比唐森大了近五歲,無論是外表或能力,以及在唐家新一代之間的人緣,都十分之好,從法律系畢業之後,這幾年來,唐家集團贏了不少官司訴訟,其中,他居功不小。
而且,比起一直與自己父親唱反調的唐森,唐牧遠與大伯的感情反而更似父子,唐厲風幾度對這位佷子托付重任,讓人們議論紛紛,揣測不斷,但總歸是血濃于水,料想唐厲風不可能輕易就放棄讓親生兒子繼承的念頭。
不過,相較于外人的揣測與議論,在唐家之中反倒是一片風平浪靜,幾個堂兄弟確實各有比較親近的一方,但他們倒不覺得會有所謂的「黨爭」之虞,而且就算是真有其事,他們也不敢鬧上台面,在他們大伯的眼皮子底下,沒有人敢留然行動,落下分裂唐家的口實。